我混沌野蛮的小学二年级
文章来源: 明亮2008-03-19 19:05:15



“一年级的小豆包儿,一打一蹦高儿。

二年级的小水碗儿,一捅一个眼儿。
三年级的吃饱饭,四年级的装子弹。
五年级的一开火,六年级的全滚蛋。”----童谣

我从小豆包蹦到小水碗的时候,不知怎么蹦得,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那个时代,是我最混沌混乱的一个年代。

那时的我,黄黑瘦小枯干,头发总是乱糟糟的纠缠着,脸是漫画式的,有双双咕噜乱转的大眼睛,有个不合尺寸的象寿星老一样的大奔儿头。腿和胳膊都细得象麻杆,伸也伸不直。我不爱吃饭,吃一点儿就跑开了,那时我喜欢疯跑疯玩,印象中那会儿我就从来没有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好好坐下来过。每当我妈回家时候,我要一边玩一边监视我妈回家的路,如果看见她的身影就会迅速地跑回家,开门坐在桌前,假装在写作业看书,虽然气还都没喘匀。

我家楼下,住了和我一个班的同学,她非常高大,温厚敦实安静。有那么一阵我老是和她一起玩。我下午上学去找她,往往是她还睡眼惺忪的,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和我去上学,她那时都已经能帮她妈妈缝被子了。我可从来没那么贤慧过。我们放了学,就去她妈妈那里做作业。她妈妈和我爸爸是一个单位的,不过她妈妈工作的地方更好玩。那个地方我还记得,门口铺着长长的红地毯,进屋要脱鞋。这还不算,他们还有个神秘的门,门口竟然站着穿军服站岗的兵。我每次就看那站岗的,就老想凑过去看看他带着枪没有,是不是真枪。我们会象小老鼠一样,息息梭梭的跑过去看,等站岗的一瞪眼,就撒丫子跑。然后看人家没追过来,就又摸索着回去。往外数次,每次都历经惊险,逃脱,胜利。我们一边喘气一边咯咯的傻乐,没完没了。然后我们就在那个红地毯上打滚玩,从这头儿滚到那头儿,满头满脸的灰和汗。

就每天这么玩着,有天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了。她指着我的数学作业本,大发雷霆,她说,“你看看,这就是你做的作业吗?”我拿过来一看,没错,是我写的,只见上面写着留的数学题,一道道抄得很整齐。不过只做了前面大概是3道题,后面大概78道题都是题目抄好了,后面空着答案。老师说,“没见过你这样的,难道你留着空让我给你填啊?”我当时非常困惑,我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记得我是做了作业才在红地毯上滚的啊。

有一次测验时候,我又偷看书作弊。那次是考语文,听写。我就只有一个字不会写。可我特别想把那个字写出来,这样就能得满分了。我趁老师不在,偷偷翻书,心跳得厉害。我虽然不记得那个字怎么写的,可我记得那是第几课的。作弊这事吧,其实挺难的。要会看时机,手还要快。我还是作弊成功了。就在我很高兴的把那个我不会的字写上的时候,被一个坐在后排的高个男生揭发了。当时我一面心慌一面死不承认,和克林顿一个样。老师半信半疑,不知信谁的。

我后来被安排和一个非常皮实的男生做同桌了。我们开始还能很平静的相处,但不知为什么,有一天我们厮打起来。那天事情的起因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撕了我一个本,我当时就抢过他的本,还几乎是崭新的,就恶狠狠地给撕了。他一看,就更急了,过来打我,他个子大,我打不过,不过我采用的女人都会的手法,我抽空掐他拧他。班上所有同学都围观我们打架。我记得,当老师把我们两个扭送到办公室时候,严厉的让我们解释是怎么回事。我告状是他撕我本。那个男生委屈地说他撕我的是个旧本,可我撕他的是却新的,而且,他指着胳膊上青紫的印儿,控诉了我的残忍。结果这事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综上种种,老师让我回家请家长到学校来一趟。

我很怕我妈,一直琢磨着对策,其他事情好办,请家长这事还真不好躲过去。得到最后通牒之后,我郁郁寡欢,长吁短叹。我妈觉得我很奇怪,问我到底怎么了。我躲不过去,蚊子式得哼哼,捡了最轻的罪行,说有个男生欺负我,我和他打架来着。我当时很害怕,说完不由得放声大哭。我妈以为我被男生欺负得够呛哭的,立刻安慰我说没事没事。我随即哽咽地说出,我撕了他的作业本,老师让家长去一趟。我妈说,她这么忙,这种小屁事,赔他一个本不就行了,让我告诉老师说她知道了,就不去学校了。我很高兴。

不过,就是从那次开始,我忽然觉得我已经滑向定义里的坏孩子了,而且做坏孩子不讨好还要欺上瞒下非常不舒服。每当我撒谎时候,胃里就好像有只扑棱的蝴蝶,搅得我难受(当然后来有人定义这种感觉为爱情)。而且,我混沌混乱了一阵之后,三年级时候,我们班给打散了分到了一个新班。

在那个班上,她们不觉得我的奔儿头难看,还围着看我跳舞,有个他们班上学习最好的孩子很喜欢我和我一起玩,有些同学还觉得我聪明。我汗颜之下,忽然觉得有些开窍了。我的野性也随之慢慢收敛,头发也梳光溜了,说话开始细声细气。作业也都写全了,不再作弊打架了,摇身变成了“吃饱饭”的乖乖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