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Donald Trump)一直宣称,目前与中国的贸易战只是为一个更加自由贸易的世界付出的必需的小代价,因为所有政府都会因为担心他的讨价还价技术而开始降低贸易壁垒。
但特朗普最信任的的民意调查--股市从来没有认同他的说法,每次加征关税的威胁都会造成暴跌,而股市反映了对未来经济健康与否的预期。这透露出的真正讯息是,人们不确定美国的经济是否有能力维持与中国的长期贸易战。即使从某种程度上说,中国受到的打击比美国更严重,但双方经济之间的巨大相互联系意味着,如果中国“输了”,美国也会这样,反之亦然。
无法遵守承诺的预期
而且,特朗普与中国的斗争并不是他发动的唯一贸易战,而其他国家与他达成协议后,也并没有完全摆脱关税。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议(USMCA)签署后,特朗普还是在5月7日开始对墨西哥的番茄加征17.5%的关税,美国人购买的番茄一半以上来自于墨西哥。而在美韩达成自由贸易协定修正案后,对韩国的铝关税继续保留,本于2021年到期的25%对韩国皮卡关税被延长至2041年。
所以,特朗普在贸易战中一个很大的问题是,他抬高关税是为了让其他国家解除关税,而结果是即使它们这样做了,特朗普可能还是会保留一部分关税。他从骨子里是个保护主义者,但却偏偏要假装支持自由贸易,让人怀疑这整个是场“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这是他个人的问题,但为了不打贸易战,国家往往还是会选择与他达成协议。特朗普已经成功了两次,但他在中国这里遇到了麻烦。北京近日的大范围舆论攻势表明,当局已经决定不再做出更多让步,并在必要时与美国打一场持久战。这不是白宫乐见的结果,因为选举年马上就要到来,贸易战的包袱会让特朗普很大程度上陷入被动。
三个策略失误
事实上,特朗普在与中国的贸易战中,至少有三个策略失误导致了现在的局面,而如果他不改变,那么他将永远不会像自己保证的那样赢得贸易战。
首先,即是未能专注于对付一个国家,而联合他能联合的力量。特朗普无差别征收的钢铝关税虽然满足了他保护本国工业的需要,但破坏了与欧盟、日本、加拿大等盟友在经济上的的协调性。他本可以通过加强与这些国家的自由贸易,来输出那些受到中国关税攻击的商品,而现在,美国农民的产品不仅被中国拒之门外,同时被“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步协议”成员国(CPTPP)的产品抢占了市场,因为后者在彼此间大幅降低了关税。
其次,贸易战正在更多地打击中国私营经济,而不是国营经济,而前者和美国人一样不满后者享受的补贴。美国的首要考虑是解决中美之间的结构性问题,这意味着国企补贴、知识产权等问题,以及从各种可能的方面来增加中国市场的自由程度。而促成这些问题解决的关键在于通过双边协议扶植和壮大中国的私营部门,让他们有越来越大的影响力,才能从内部促进整个体系的向市场自由化的转变。然而,贸易战伤害最大的反而是中国的中小民营企业,因为它们才是中国进出口的主力,中国官方公布的外贸数据显示,2018年民营企业对中国外贸增长贡献率超过50%。
最后,特朗普不应该和北京拖时间。如果北京同意改变其贸易政策作为其自愿签订的协议的一部分,那是在解决经济问题。但是当美国像一个霸凌者一样提出单方面要求,这就是一场政治游戏。在特朗普再次升级贸易战前,北京其实已经保持了很大的克制,在后一种情况下和美国谈判。然而它不太可能屈服于主权问题,而作为一个威权政府,中国可以坚持更久时间。特朗普或许相信他的极限施压策略在生意场中的效用,但这不适用于国际政治,后者更注重政治和安全收益,在很多时候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