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相男（118）—— 半夜打来的电话

相男并没有立刻回复那男人的话，伶牙俐齿的她，忽然话短了起来，好像从她的嘴里再掏不出什么话比感动更为合适的词了。心虽然被捂热了，可是感动这两个字在相男这里却很难从她的嘴里变细变柔了豁然的吐出。同时吐出来也意味着接受了。她还在感动中犹豫着。

她理了理沾上些许雨珠的短发，把副驾驶位置前的小镜子打开，心不在焉地照了照自己尴尬的模样，从张树走了之后，相男发觉自己新添了许多的毛病，心中一有排解不开的事情，便对着镜子反复的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直到自己在镜子前站累了，心慢慢的平复了下来为止。现在她又故伎重演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那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并不知道这些，看到相男短发上的些许水珠，知道是刚刚相男在外面等候时候被雨水淋到的，车开过了红绿灯，他便腾出来了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包纸巾，从中间抽出来了一张递到了相男的面前：

“看看还是让你淋上了雨，赶紧擦一擦吧！明天可别淋出病来。下次…我一定会开到你们歌厅的门口接你。这样你就不会淋湿一点了。”

“别…别这样… 工作是我自己的事，养家糊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总是这样麻烦你。让你为我做这么多。”

相男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越来越柔软，嗓门也越压越低。她说的是她的心里话，从小到大相男最怕受之于别人的一点恩惠，因为她不知道依自己微薄的实力怎样去回馈于对方。受人点滴 泉涌以报。这是她做人的座右铭。也是她个性的写照。现在在拿捏不准自己感情去向的时候，她更是不愿意先受惠于对方，这样自己的心情也会更平复一些。

“你…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还要养家糊口不容易，你也不要难为情，我…也只是顺道而已。”

他并不顺道，他说了假话，他只是不愿意让自己中意的女人此时承受太多的心里过意不去。

“可是…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单身母亲很多，你是…怎么知道关于我这么多消息的？”

相男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道：

“因为…有时候会想起你来，所以便循着你下车的地方，才知道你的工作是在歌厅，然后又被你顺利的发展成了你的粉丝。那天你唱陈慧娴的【多少柔情多少梦】，当唱到：“我的心有许多过往的梦，已经被我收藏在脑中，可知我曾为你洒过泪，今天仍感悲痛。从前事 似万重，多少柔情多少梦，痴心无奈今天冰冻……”唱得我双眼湿辘辘的，同时我的大脑也在提示着我，你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所以便知道了关于你不一般的故事。”

相男低下了眉，眼睛直勾勾的着着窗外，若有所思没有再问下去。算是默认和接受了他的坦白。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夜深人静，白天喧闹的北京城，此时像一座死城一样的沉默和静寂。只有车外的雨刷器还在不知疲倦的工作着，一团团雾气飘荡在车子的前方，在强烈的车灯照射下充满了一种穿越不过的神秘。看上去显得格外的浪漫扑朔。相男突然觉得身边好像坐了一个熟悉的人，这种浪漫的情调自己此时并不陌生，而且还仍然记忆犹新。张树刚刚学会开车那会儿，几乎每天都带着她去兜风，赶上下雨天。也是这样的宁静，张树总是会说人们每天都在为了钱而忙碌，差不多已经忘了大自然給予的奇妙感受了。你看那是带着长尾巴的雨滴一滴滴的挂在车窗上，这是一种絲潤，也有一种情调在里边。然后深情地望着她说：“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此情此景还历历在目的，还让她感到心头一阵阵清新的温暖。

这种难得的宁静终于被相男挎包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相男知道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十有八九都跑不出是母亲。也总不外乎是外面下雨了，是否带伞？然后再嘱咐她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所以没有细看便打开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喂…喂…”

电话那头有人喂了两声，相男带着疑惑的表情竖起了耳朵。同时把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收紧了。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在这深更半夜时分，是谁会敲响了她的电话？而这个男人的声音是让她感到即陌生而又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没有等到她细细的在脑子里去过滤，那带着浓重北京口音的男人像是一个债主逼上门，语气毫无客气而又露骨的说道：

“对不起！打扰了！我只想问一下，那笔钱你们现在己经筹措了多少？你也别怪我多嘴，我可要再提醒你们一下，这房子不是你们一家盯上了，它现在很抢手，如果你们这边有问题，你们可要早点吱声呀！”

说完打了一个饱嗝便放下了电话。相男晓得这是谁打进来的，那天临别前，自己给那个卖房子的男人留下的就是自己的手机号，现在他主动打了过来，一定是杯中酒的钱又见底了，否则的话也不会这样深更半夜的打过来。

他打电话的声音很大，以至旁边的人也听了个正着。他用余光偷瞄了她一眼，看看她是不是因为这个糟糕的电话，她的心情因此变得更加难解？他看到她的脸色很难看，低着头摆弄着刚通完电话的手机。在朦胧的灯光下，她紧闭着两片嘴唇，一张干瘦的小脸虽然是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底，但是仍然没有完全遮盖住粉底霜下已经过早爬上的皱纹。两片薄薄的的嘴唇因为疲劳已经放空了它原有的湿润。与外面的丝丝细雨遥相辉映着哀苦。或者她应该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肯吐出吧？他揣摩着她此时此刻的心思。把车开的更慢，似乎想要营造一种温馨的交流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