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位房客
租的第一套两房一厅,房东是斐济印度人夫妇。那房子状况还行,除了浓郁的咖哩味,估计已经入到地毯天花墙壁里,从我入住到我们搬家始终都有。
我与先生住那间大点的,小的单人间我决定打广告找位房客。
第一位来宾开着辆车,黑黑的高高的是位印尼来的小伙子,他已经来新西兰几年了,英语说得比我们灵光,他说他有工作,进来一看我们家徒四壁还算干净的情况,我正觉得不好意思,心想还没有准备好,广告太急了,他听说我们刚刚租下此房,马上反客为主,每周七十,他有自己的床和家俱不要我们配备了。
于是乎他一分钱都没有付就大大方方地住了进来。一住好几天,我们俩心里不高兴,年轻斯文的我们实在开不出口要钱,脸上不太好看了,他才总算付了两周租金$140. 只要他回来了,他是主人,我们都让着他。
房租没有一次是按时付钱的,总要拖好几天。有时回家见到我说一句拿钱给你,我这正高兴呢,他那边两天没有下文,光打雷不下雨。一周又一周,每周拖欠的那几天都让我不高兴,整天惦记这事,这种日子长了,终于有一天,我想明白了,他好意思拖欠着,我为什么不好意思要呢?
于是乎问他要租房压金,待到他该付房租时,见面就提醒他。他把我训练出来了,从此克服了不好意思要钱一关,同时对新西兰的拖欠文化又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小伙子有一套音响,他每每回到家就放起音乐兴奋。我们自然陪着他一起欣赏,有时轻音乐,听了人也感觉轻松,倒也乐得他放,住在同一屋檐下,自然会评说哪个碟好听,哪首曲子我们也喜欢听。
他则更为得意,比起我们这样的二房东,他更为“富有”,对新西兰更了解,更有经验,他有工作,收入比我们多,开的车子比我们的好。我们每周付$190给房东,水电电话费也是我们包了。
偶尔他为了刺激神经,极大声放一会儿快节奏的disco,感觉楼房都要震塌,心脏仿佛跳到了口里,肚子里的孩子对我一顿拳打脚踢,为了减轻我的痛苦,孩子他爸从外面轻轻顶他的小手或者小脚来缓解。有时候不得不请他终止播放这种节奏,这栋楼总共四套,怕太影响邻居了。
这小伙子偶尔一两天不回家住,有时候又带个瘦瘦小小的小伙子回来住两天。刚开始以为他们彼此是好朋友,慢慢才明白原来是同性恋人。以前只是听说过同性恋,把它想象成怪物,其实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不太普遍的人而已,我们心里还是不怎么接受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直住到婴儿出生后,他也没有搬走,月子里的baby就十分喜欢听音乐,他不在家,我们又不会去他房间用他的东西,于是乎我们最早添置的居然是一套先峰牌子的音响。没有想到这东西质量好,二十多年了,现在仍然工作得很好! 我的母亲要来探亲了,我们不得不请他找地方搬家。
临走时,他送了我们一片CD至今还在,只因为我们都知道那Natural 的天籁之音baby喜欢。
他搬走后,我们收到电话费帐单,大概有二十几块钱的电话费是他打的,他搬的新居估计并不远,我们打电话告之他有信并且欠我们电话费,口头答应得很好,而且果然来了,信拿走了,电话费却不付。
那个时候,我的先生打零工,从离开家到回来有时十个小时,最长十三个小时,每天收入五十纽币。我则发挥出记忆力好的特长,几乎记住了每样家常小菜水果用料该在哪里买最经济实惠。被人白白的占了二十多元的便宜,我如何想得通。
于是乎每每想起就打电话去要钱。那时候,婴儿迫使我们起夜,于是我夜里打电话过去,他的室友一定会给他压力的。用没有办法的办法,终于我找回了属于我们的那二十多元!
(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 写于2018年1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