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裏的小不點 第七集 我的理想

象牙塔裏的小不點

故事發生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

第七集 我的理想（之一）

   友谊斋二楼楼梯边上的女厕所，一年四季绝大多数时候灯泡不亮，那个时候灯泡的质量也确实不好，因为是公厕使用时间也长，也频繁，甚至刚刚才换了一两天，又不亮了。是不是有人故意破坏也不知道？

夜晚八九点钟左右如果有隔壁邻居姐妹一起，我会同去上厕所，否则就不敢去了。 回忆起大学四年在五舍生活，自从五舍某女生夜裏在厕所被强奸这事发生后，我们寝室夜里上厕所都是三五成群一起去。友誼斎的我形单影只，生活还不如在五舍的时候。不免常常怀念起大学生活来。

这栋楼的东北一侧有一部分地下室，好像那里端头还住了一户可怜人，现在我已经记不得具体情况了。地下室有男女浴室各一间，男人们常常唱着歌洗冷水，女人们往往用桶盛着热水提下去洗。

虽然我从小爱干净，这个女浴室我是极少敢用的。老住户早就告诉我浴室墙壁上有洞，门上有孔，虽然被人堵上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洗澡的时候可能会发现偷看的眼睛。于是我受限制于洗澡只能是跟别的女人一起，有她先生在门外放哨。自然难得有合适的时间，于是乎我的洗浴只能在规定的时间（澡堂开放时），在规定的地点（澡堂）赤条条三五成群共享一喷头中进行。如果错过了时间就只能在房里倒热水拧热毛巾擦一擦了事了。一天两瓶开水常常是不够连喝带洗用的。

理论上讲，电炉，往水桶一插就可以烧热水用的电阻丝是不允许使用的，常常有人来查房，发现了就会没收这些东西，还有可能罚款。往往人一来，各家各户赶紧把东西藏起来。但是也很有难度，电炉或者电阻丝正用着时很烫，如果藏在床下，这些人很有经验即刻会被发现，用什么东西盖住吧又会起火。房间又小，这个题目实在难做。也不能不开门，胳膊肘拧不过大腿。

三年中有好多次是邻居通风报信，我关灯关门静静地躲在房里，敲门时装没人，外面电表不走，等过了好一阵子，那些人走了再继续用电。

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总有逃不了的时候，那就只能认倒霉，快离开這所大學前的最后几个月中，我就被罚了一次，工资单上直接扣掉了一百二十块钱。因为心痛钱，自然与邻居们聊一聊，有人告诉我，你傻呀？事发当时悄悄跟上这些人，偷偷给二三十块钱，电炉拿回来不说还不罚款，算一算上下省不少钱呢！哎，蠢蠢的我哪里想得到这些，社会的水深得很，慢慢学慢慢懂吧！

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那时候我的“理想”就是有自己的浴室和热水器，我想啥时候就啥时候，想怎么洗就怎么洗，时间长短次数不受任何限制！

  

 

第七集 我的理想（之二）

   我最害怕过的是冬天，我身体弱易生病又怕冷。冬天总是要来的，寒风嗖嗖，吃完晚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如果有电屋里亮着灯，没准烤着电炉，喝着热茶热汤。

  我喜欢静，岳麓山脚下的友谊斋绝大多数时候都足够安静。我有读不完的书，做不完的题，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对付，压力来自方方面面。

  偏偏这个时候停电，几秒钟后，门外热闹起来，有人开门骂着娘，找手电的找手电，借蜡烛的借蜡烛，各家各户星星之火燃起来，因为冷，接着门又关上了。还能象刚才那样干活吗？心里的计划完不成了，压力更大一点。

   只有长沙人才能知道长沙冬天的厉害，门窗再怎样关严，也挡不住寒冷，手脚冰凉，瑟瑟发抖是常态。钻到被窝里也还是冷，冷得到痛的程度。

   我读过《卖火柴的小女孩》，我就是那女孩幻想着壁炉，幻想着火鸡。这里没有壁炉和火鸡，有的只是窗外北风那个吹，下雪的时候，雪花那个飘。

   受不了了怎么办，倒一点开水暖一下手脚吧，能短时间感觉好一点儿。要是那天没有去提开水，那就真的是忍饥挨冻了，什么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这是什么日子呀，世界的末日也不过如此了吧！

   白天开会，开口闭口，感谢校领导这，感谢院领导那呀的说个没完，感谢他们啥？这会儿他们在哪？他们住的地方又不停电又不停水。

慢慢的斋里居民总结出来冬天停电，夏天停水是正常现象。如果冬天不停电，夏天不停水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不正常现象！ 冬天电力不够，校区内分片停，首当其冲就是我们这五个斋，校内平民窟吗，等到山下居民逐渐休息，用电需求减少了，夜里11点，11点半，12点，甚至1点，我们这里才来电。

晚上七八点九十点的时候，该干的事干不了，睡觉睡不着。等到早上不想起床的时候，一天的日程在等着你！小不点儿，又不敢迟到，否则的话横眉冷对千夫指。在大学里其实等级森严，直让人感受到自由不多，限制不少，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

冬天的早晨，当我在冰水里洗脸的时候，当我不得不在冰水里洗衣的时候，直冷到心脏都快受不了了，好像一件衣服我都洗不完，我会自责自己不如别人能吃苦能遭罪。这时我的“理想”如此清晰，在我的家里有热水，有洗衣机可以使用，我的手不再感受到这刺骨的寒冷，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