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而悟 (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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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八年

 

(一)

 

零八年一月初杜飞宇寒假结束正常上班了,孩子每天由肚子送往离他工作单位很近的一个托儿所,杜飞宇的父母虽然觉得孩子好可怜,居然在大雪纷飞中,就要让爸爸一手提着一个车里用的婴儿篮,直接送到学校,可是也理解美国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所以尽管妈妈愿意带孩子带到六个月大,肚子和杜飞宇还是坚持让孩子们上了托儿所。一个是因为好的托儿所要排队等候,再有一个是杜飞宇也说得对,三个月也好,六个月也好,妈妈总不能在这一辈子,所以早上早习惯,对大人孩子都好。上班后的杜飞宇也精神奕奕,妈妈也感叹的对爸爸说,中国的坐月子说起来也有道理,可是我看在美国也没有人坐月子,大家也没出什么问题。

 

惊喜的是,三月底的时候,明亮居然怀孕了。明亮一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况,因为她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怀孕的特征,而且三月份正是非常忙的一个月。总部派人来检查工作,明亮忙着翻译文件,准备资料,常常熬到半夜三更,所以居然忘了自己的经期,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星期了,明亮也根本没敢往怀孕的那个地方想。想的可能是太忙了,所以生理期出现了不正常的情况。还是关心提醒他,让她去测一下。明亮,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情,却没有想到清清楚楚的看到验孕纸上出现了两个红杠,当时明亮真的是又惊又喜,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不理智过,她傻乎乎的冲到楼下的超市一气儿买了五张验孕纸。终于在一再的确认之后给老蔡打了电话。

老蔡接过电话,听到的就是明亮的哭声,吓得要死,“怎么回事,明亮,慢慢说,慢慢说。” 老蔡不知所措的问。明亮那里泣不成声,“老蔡,我怀孕了。”

老蔡的第一念头是明亮在和他开玩笑,但是理智又告诉他,明亮是不可能这样开玩笑的。他放下手里的电话,“我马上回去”。

向经理请了假,他急忙冲出了办公室一路飞车赶回了家,看到明亮摆在电脑桌上的好几个验孕纸,老蔡激动得眼眶都湿了。

“你跟妈妈说了吗”?

明亮使劲儿的点着头,“我给你打完电话就跟妈妈说了”。

老蔡知道这个妈妈一定指的是明亮自己的妈妈,所以他又小心的加了一句,“你跟我妈说了吗”?

明亮摇摇头,“你说吧”。

老蔡激动地给家里打个电话,电话这头都能听见母亲的大嗓门儿,“是真的吗?你们确认吗?真的吗?哎呀,你告诉明亮,让她别动,我和你爸这就收拾收拾,到你们家去伺候她去”。

明亮向老蔡摇摇头,老蔡婉转的说,“不用,不用,这才是怀孕早期,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没想到妈妈却说,“我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我真的就去照顾你们,就这样定了啊。” 电话就这样放下了。

老蔡向明亮无奈的摇了摇头。明亮不乐意但是喜悦的心情已经冲淡了这种情绪,再一个自己也确实是有些六神无主,自己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妈妈正在带着几个研究生查岗,所以也只是匆忙的说了两句,告诉她要仔细观察,不要乱动,最近不要太激烈的运动之类的。

明亮望着老蔡,“老蔡,这是真的吗”?老蔡使劲的点点头。

明亮低下头想了想,总部的这个观察组要来两个星期呢,这两个星期之内我得全陪。

老蔡望着她,“你能跟老板请假吗”?

明亮摇摇头,“当然不行了,所有的会议资料都是我一手准备的,我这会请假,怎么可能呢?应该没有问题的,我妈妈说了,就是要小心一点,好在这次我们工作主要在北京。去上海那边的会议,我会跟老板说,我不去了,但是北京这边我肯定是要全权负责”。

跟家里人激动完了以后,明亮当然第一个就给各位好朋友报喜,先给关心打个电话,关心恰好刚刚到家,听到消息后也激动不已。

明亮说:“关心你也开始吧,这样咱们两个还能一起有一个怀孕的过程,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更踏实了。”

关心笑了笑,“哪是那么容易的,说怀就怀上了。”

明亮说:“你看我的身体这么大的问题,不是也怀上了?其实上回你跟我说了以后,我觉得很对,咱们这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不要孩子的话也就罢了,要是要的话还真的就得积极做准备了,我妈说女人过了三十五岁,整个的卵巢功能都会下一个台阶。关心,我知道去年那事对你打击挺大,但是都过去了。我们总得往前看,对不对?”

关心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明亮,实话跟你说,我真的还没走出那件事情的阴影。”

给沈晨打通电话的时候,沈晨正在机场。她说祝贺你明亮,你终于愿望达成了。明亮听沈晨好像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关心的问问她最近情况怎么样?沈晨说还好,她现在正在出差的路上,所以不能多聊。明亮意识到了有什么问题,于是又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沈晨也说还好,然后她说:“我不说了,明亮,我得准备登机了,等我回来以后咱们见个面吧”。

明亮实在是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放下电话就给杜飞宇又发了一个电子邮件。她将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感觉到生命是多么奇妙啊,这里有一个孩子正在成长,明亮真的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二)

 

吃过晚饭以后,关心给理想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理想敏感的听出了关心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他简短的说争取早点回来,“你没事儿吧?” 理想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

关心说:“没事儿,就是想你了”。

理想回来以后,看见关心正默默的坐在书房里,他走了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怎么啦?宝贝?”

关心抬起头看看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亮怀孕了。”

”真的吗“?理想脸上也绽放着喜悦的笑容,”这对明亮和老蔡来说,真是太大的好消息了“。

关心看着他,“理想我想过了,我觉得你说的对,前一阵子我是有点任性。其实咱们也真的到了要孩子的年龄了。去年的那件事我们一直都没有再提,但是我知道对你的伤害挺大的。对我也是,我常常做梦,总是梦到一个人在冰水里,四周一片黑暗,然后会有一个弱弱的小孩子的声音叫妈妈.....” 关心说不下去了,哽咽着抱着理想的手。

理想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关心,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自然流产真的很难说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我做的也不好,我应该跟你多交流。对不起,我应该做的更好一些,真的对不起。你别受任何人的影响,这件事情你必须是真的想做,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关心点点头,”你看,连小飞鱼都当妈妈了。我们也真的是需要把这件事情放在日程上了。我今天想跟你谈谈我工作的事情。我的工作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知道我也一向喜欢在学校工作。嗯,现在形势就是这样,在大学里,如果你没有博士学位的话,我看我的职业生涯也就是这样了。所以我在想,我辞职,你觉得好不好“?

理想望着她,”你辞职?你确定吗“?

关心肯定的点点头,”你知道的,我现在在兽医院的投资,收益还不错,所以我不工作也不应该在经济方面产生太大的影响。我现在工作的真的有一些疲惫感,就是觉得每天做的事情很单一,没有什么创新性“。

理想拍拍她的肩,”经济方面你真的不要担心。我就是要很开心,你做什么都可以。工作你想做你就做,不想做的话,我们家庭收入方面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倒是在想,其实你一直对小动物这么感兴趣。又跟兽医院的老板娘合作这么久,你可以继续和她扩展业务啊。我觉得这样业余生活,你还可以画画,写你的诗,又有什么不好呢”?

关心高兴地嚷了出来,“理想,我们真是不谋而合。老板娘要移民,我就在想买下她的生意。人生的每个阶段其实是有不同的任务的,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放松心情,积极争取早点怀孕”。

理想点了点她的鼻子,“这种事情啊,真的是因人而异,不能当任务去做。你看小飞鱼,他们不是说怀孕就怀孕了,而明亮这边这么大的问题也怀上了。所以呀,你也不能急躁。你想做的事就放手去做吧,我全力支持你。孩子的事,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关心点了点头,将头放在理想的肩上,“理想,你真好。”

理想说,“关心,我也要在我工作上进行一些调整,我真的觉得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太不够了。我知道你说的对,其实我总是有一种危机感,做事情总是想做的更好,最好,这样对我自己来说也是有很大的压力的。钱,这个东西是挣不完的;名声,这个东西也是一样,我应该知道最重要的还是你,还是我们”。关心幸福的笑了。

 

(三)

 

在这安静而温馨的晚上。沈晨一个人孤独的坐在酒店的床上不耐烦的按着手里的遥控器。一百多个台,中文,英文,日文,沈晨自嘲的笑笑。这么多不同语言,可是就是说同一种语言的人,有的时候也是无法沟通的,更别说是说同一种语言,就是曾经相爱的人,如今也到了这种根本不能理解彼此的地步。沈晨想到这些天陆离给她发了无数的短信,也给她打了很多的电话,她一个都没有接,真的就是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的心冷了,灰了,死了,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她不想说了。

 

沈晨消瘦的厉害,常常彻夜不眠。大把的吃着安眠药,脑子却清醒的像白天一样,甚至比白天还要万马奔腾,因为在白天,至少有工作占据她的时间,到了晚上时间都是自己的。她躺在那里,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甚至血液流动的声音。她第一次感觉到心头被插了一把刀是什么感觉,那种钝痛,一滴一滴流血的感觉让她觉得黑夜是那么的漫长,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状态中,因为只有工作的时候她能转移痛苦的记忆。沈晨出事后没有跟任何的朋友甚至家人联系,她只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撕心裂肺的痛苦又怎么和别人说?沈晨从小就不是一个非常善于和别人分享自己生活的人,她总是觉得和别人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不需要别人来同情他,也不需要别人来开导,她从来都坚信自己的事情,只能靠自己解决。

沈晨在告知父母自己离婚后,看到了母亲眼里闪着泪花,母亲张了几次嘴,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母亲是了解自己的,她又能说什么呢。弟弟在她吃完饭之后,默默的将她送了出来。在沈晨要开车离开的一刹那,弟弟突然打开车门,望着她,“姐,你要是生气你告诉我,我去揍他这个混蛋一顿”。

沈晨抿嘴笑了笑。“不用,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不值得的”。

陆离的父母在他们离婚之后,给沈晨打过一次电话。陆离的母亲在电话中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对沈晨说,陆离非常后悔,自己也狠狠的批评了陆离做出这种丑事,她问沈晨他们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沈晨轻轻的,但是很坚决的说:“我非常谢谢您在陆思晨小的时候给予我们那么多无私的帮助。不管还有没有机会见面,我想跟您说一句,婚姻生活里,您和叔叔真的给了我很多家的温暖,谢谢你们了。不管我和陆离走到哪一步,你们永远是思晨的爷爷奶奶”。

陆离的母亲本来是抱着打算,如果沈晨伤心欲绝,大哭大闹,她觉得事情还会更好办一些。但是沈晨这种冷静的沉默,让她深深的意识到,事情是不可挽回了,这个混蛋儿子。和自己的儿子谈过之后,母亲的心还是多少理解陆离一些的,虽然和沈晨的接触并不太多,她知道沈晨的性格是一个非常刚硬的人。而女人一旦这样刚硬,有的时候就会失去女人柔美的诱惑。

儿子这样做当然是违背她的做人原则的,但是做母亲的想,出这种事情,做妻子的自己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吗?当然这种话是不好说出口的,毕竟儿子是过错方,她也问过陆离有没有要和文莉结婚的打算,陆离很坚决的说,“这件事情已经做错了,文莉也内疚的很,文莉是个好女人,虽然现实生活中她确实是陆离婚姻生活中的第三者,她还是有良心的。她对陆离有崇拜,有理解,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就让这种事情发生了。他和她之间肉体的接触确实也没有几次,但是这种事情一次和一百次也没有什么区别。

文莉离开后,陆离给她留了一笔钱,她坚决不收。陆离最后还是给她转账她的账户里了,陆离是非常的内疚的,他自己也说不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文莉也不是那种所谓的第三者狐狸精,陆离知道文莉是真心的喜欢自己的。也许就是这种喜欢让陆离迷惑了,迷失了。陆离想不起来第一次是在什么特定情况下发生的,总之是自己不好,毕竟自己比文莉大了十多岁。出事后,陆离对文莉很明确的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不可能和她结婚。文莉也非常通情达理,她告诉陆离,她从来没想过和陆离结婚。既然做了就不后悔,唯一让她后悔的事是给沈晨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让她的家庭破碎。陆离也非常非常的内疚。后来他再给文莉打电话,就怎么也打不通了。直到一天他收到了文莉的一条短信,明确的告诉他,不要再找她了,她已经回到了家乡,会换了她的电话,她想把这在北京发生的一切都干干净净的忘掉。陆离还能说些什么呢?一声叹息罢了。后来有一次在餐馆里陆离看到了文莉的弟弟正和几个客户吃饭,陆离本来想躲出去。没想到还是文莉弟弟上来打了招呼,还抱歉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突然就说要回老家,说走就走可能引起了陆离家生活上的不便,他还关心地问陆离是不是还需要保姆,他可以帮忙找。看着文莉弟弟诚挚的脸,陆离知道文莉什么也没对弟弟说,就像她告诉他的那样,她自己做的事不后悔,她不会抱怨任何人。陆离从心里感激文莉,鄙视自己,可是这一切都无事于补了。

(四)

 

二零零八年进入春季的时候,关心向学校正式提出了辞职。系里虽然很遗憾,但是非常理解她的决定,所有的人事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关心尽量的处理着手头的工作,要做的尽量完善。期末考试之后,她在大学的工作生涯就这样结束了,她投资的那家兽医院老板娘也准备好出国了,所以关心一直也在做法律方面的相关的手续好尽快交接。日子就这样很忙,但是又充实的过去了。关心一直没有怀孕,但是她倒也不着急,就像理想说的,每个人因人而异,她和理想都做了身体检查,没有任何的问题。关心想一切听天由命吧。

 

杜飞宇的孩子父母打算回中国了。飞宇的妈妈很感慨的对飞宇说:”爸爸妈妈眼中你永远像个孩子,但是现在你也当妈妈了,妈妈也看到了你和肚子做了父母以后一下子成熟了很多。肚子一定不但是一个好丈夫还会是好父亲。他的父母对他们的孙子孙女也是疼爱得不得了,所以有他们照顾着爸爸妈妈很放心”。

 

沈晨尽量避免着和所有的朋友家人来往的机会,所以关心给她打过几次电话留言她都没有回,明亮这边也是一直没听到她的音信。终于有一天,沈晨在下班的时候,看到关心正在自己的公司门口等她。沈晨默默的看着关心,关心也默默的看着她,沈晨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关心走了过去,什么话也没有说,轻轻的牵住她的手,把她引到自己的车里。关心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把车一路开向了自己的家。

到了关心的家里,关心说:“今天理想加班,沈晨,我知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你愿意和我谈谈吗?”

沈晨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她说了又哭,哭了又说,其间关心只是默默的给她送上了热水。沈晨哭累了,但是他也觉得一下子放松了很多。关心静静的给她递上了一条热毛巾,“安慰的话我就不说了,这种事情除了你,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够帮助,只有你自己去解决,但是我希望你说出来,说出来会对你是一个很大的放松,也不能老这样自己憋着会憋出问题的,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沈晨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那么困倦,朦胧中她知道关心将毛毯盖在自己的身上,轻轻地将客厅的灯关上。沈晨的最后一个意识是感觉自己像一个羽毛,在黑暗中飘了起来。再睁眼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已经是早上五点半。她感觉自己睡了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她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睡觉是什么感觉了。 沈晨在黑暗中轻轻的坐了起来,看到关心卧室的门还关着。她匆匆起身,给关心留了一张纸条,谢谢你,关心。沈晨就这样在清晨的早霞中离开了关心的家,沈晨对自己说,是该放下了,是该有一个新的开始。

 

老蔡的父母已经搬进老蔡和明亮的家,快两个月了。蔡进宝的母亲这次是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来控制自己的舌头。看见明亮每天起早贪黑,有的时候书房的灯光会一直亮到十二点,老蔡的母亲真的是气的不行。提了无数次,让明亮而减少工作量的问题,老蔡也无奈的摇摇头,“我也是这样跟她说,但是她真的做不到”。这次总部来人刚走,又一个新项目就上马了,都是明亮全权负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明亮其实也在尽力的小心。可是就像她说过的一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明亮又是好强的人,唯恐自己做的不够好。还是明亮的妈妈冷静,她告诉明亮,其实只要不要剧烈的运动,没有太大的心理打击,按理说,正常的工作甚至是加班是不应该影响胎儿的成长的。当然明亮的情况比较特殊,还是需要更小心的保养。

明亮在自己测出怀孕以后也按照医嘱,按时按点进行了医检,胎儿的情况还是基本正常的。所以明亮的心也放了一些。

谁知糟糕的事情还是来临了。早上明亮一起床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小腹有下坠感。她自己的心情一下变得很不好,到卫生间的时候已经隐隐的看见了底裤上的红色。明亮知道大事不好。她自己看了不少同事,从妈妈那里也知道了很多流产的先兆,明亮冷静的先给自己的母亲打个电话,母亲也冷静的指示她立刻卧床。当鲜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快的时候,明亮已经意识到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母亲到来的时候,明亮面色苍白的从床上起来,紧紧的抱住妈妈,眼泪哗哗的掉了下来。老蔡和惊惶失措的老蔡母亲站在卧室的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蔡的母亲尖声地嚷道:”亲家,赶快想办法呀,快想办法呀“。明亮的母亲轻轻地摇了摇头。老蔡的母亲一把捂住嘴,大声哭了出来。之后的一切对明亮来说都是恍恍惚惚的,她只记得自己上老蔡的车,到了母亲工作的医院,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带给她生命最大喜悦的那个小生命,就这样离开了她的身体。

病房里,母亲握住自己的手,冷静的对她说,”明亮,这是一次自然流产,很不幸,但是妈妈看到这样的病例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我以医生的观点要对你说,胎儿天生发育不足,有种种的问题,就会自然流产。这种流产其实对母亲和胎儿都是最好的结果”。

明亮躺在那里,以泪洗面,毫无生气,她现在深刻的体会到了关心去年体会到的痛苦。她紧紧的咬住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蔡倒是表现蛮好的,他进进出出的忙着给明亮送饭送汤,而且一个劲儿的安慰她,说:“明亮,别这样,这种事情真的很多,不是特例,而且妈妈都说了。这样对胎儿和母亲都是有好处的,你看,你是能怀孕的,我们肯定还会再怀上,你不要这样明亮”。

明亮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早上起来的时候,明亮觉得多少有些力气了,他看老蔡不在身边,就虚弱的起了床,想去厨房给自己倒一杯水。走近厨房门的时候,她听到老蔡的母亲正在和老蔡说着什么,于是止住了脚步。

”不是我说的,“老蔡的母亲说:”母鸡太老,下个蛋就容易散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而且她自己还这么不注意,天天熬夜,能对孩子好吗?“

老蔡沉默,母亲又接着说,”这可怎么好,还不如不怀孕,这怀孕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我这心哪,提起来又掉下去,这些天我一分钟也没睡。这个心疼啊,我得去查查是不是得心脏病了“?

老蔡终于开了口,”妈,我谢谢你这些天你对明亮的照顾,您也累了,我今天就送您回家休息吧“。

”你这几天不是也是请假在家吗?你不上班了?“

”没关系,我部门的好多工作,我在家也能做。我送您回去吧,您别说了“。

明亮低下头,一滴一滴的眼泪掉在了地板上的。她轻轻地走回卧室,轻轻的把门关上,过了一会儿,老蔡进来,平静的对她说,“明亮,我看你精神好多了。我今天就送妈回去,她也这么多天没回家了,家里的一些事要料理。你放心,我请假在家。我一定照顾好你。”

“我真的没事儿了,你也该去上班了”, 明亮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告诉妈,谢谢她做的一切。我好一点就去家里看她和爸爸。”

老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过来将她搂在怀里,老蔡的母亲并没有照面,只是在玄关处说了一句:“明亮,我走了,你要是需要我的话再给我打电话”。

老蔡和母亲都出去了,明亮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望着从窗棂处泄下来的一丝阳光。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看了看表。已经是美国的时间早上七点了。她再也忍不住,给飞宇打个电话。她又能跟谁说去呢?关心的情况和自己是一样的,好不容易才走出了伤痛,明亮不想再给关心带来不愉快的回忆。沈晨那么忙,十个电话打过去,有九个是不接的。她也只有跟飞宇交心了。

杜飞宇接了电话。一边扬声说,“不好意思啊,明亮,我放在扬声器上了,你要是说什么秘密的话,先别说。等我们家肚子出了门再说,我给两个孩子换尿布呢,两只手都占着,拿不了电话”。

明亮再难过,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我还真是不能想象你给两个孩子换尿布是什么景象?不好意思啊,这么再给你打电话,你几点上班啊?”

飞宇也笑着说,“你电话打得巧,我们今天放一天假,平时是独自带孩子去托儿所的。今天我在家,孩子就不送去了,我和他们好好玩一天。你是绝对想象不出来的,原来我看见小孩儿吃饭吃脏的嘴都觉得恶心,现在我们家孩子的尿包屎包,我是包起来就扔到垃圾桶里,洗洗手就能吃饭,一点儿也没有什么问题,孩子的口水我也不嫌脏,这当了妈和不当妈真的是不一样。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反应大不大”?

明亮低低的说,“飞宇,我流产了”。

杜飞宇的声音拔高了三度,“什么?你也流产了,怎么回事”?

明亮自嘲的笑了笑。“流产,谁知道呢,也许老蔡的妈妈说的是对的,母鸡老了,下个蛋就容易散黄”。

“你都在说些什么呀?你这个年龄真的不算老。我们这边四十岁做妈的都有。现在人工作生活这么紧张,自然流产的现象真的很多,别听老蔡他妈瞎说八道,她用的是什么标准?一百年前的标准吗?是啊,两百年前咱们这个年龄都可以当奶奶了”。

明亮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别瞎说了。”

“那你怎么样?” 飞宇关切的问。

”没事,我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医生检查过,一切都挺正常的。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情况,谁知道这次流了,下次还能不能怀得上”?明亮有些沮丧。

“别瞎说了”,飞宇打断她,“你要有信心,你看这次你就怀上了,说明你是能怀孕的,这跟不能怀孕完全是两码事儿,说不定你以后会生一大串呢“。

”那我借你吉言吧“。和好朋友聊聊天,明亮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听见玄关的门响,她对飞宇说,”老蔡回来了,以后说吧。“

”那好吧,我也不打扰你了,老蔡怎么样“?杜飞宇问。

”老蔡态度还是挺端正的,比我想象的要冷静“。飞宇说,”我挺感谢他的,是真心话。“

两个人放下电话,老蔡走了进来,”你在跟谁通话呢“?

”杜飞宇“。明亮说。

老蔡向她扬了扬手里提的菜,”刚才经过菜市场,我去买了些你爱吃的东西,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今天给你做顿丰盛的晚餐“。他转头向厨房走去。

明亮叫住他老蔡,老蔡看了看她,”别说了,明亮。你好好休息!我做饭去。“

明亮看着老蔡转身离去的身影,能够感觉到他心碎的声音。厨房里的老蔡一边做饭一边抬手擦着眼泪,生活啊,老蔡深深的叹息了。

 

(五)

 

二零零八年的夏天格外炎热。沈晨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办公桌前。暑假快到了,是得想一想,带着陆思晨去哪里旅游了?自从文莉走了以后。沈晨也没有再找保姆,周末的时候她亲力亲为,到学校去接思晨。有的时候实在腾不出时间,也只好让自己的弟弟和父母去接思晨了。她现在有些后悔,思晨小的时候和自己的家人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所以现在看来总是多多少少有一些陌生感。思晨变了,再也不是那个任性活泼的小男孩。他在家的时候打电子游戏的时间最多,一天也不怎么说话。沈晨知道这样真的不行,还是要多带他出去走走。但很多时候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真的是顾上了这边就顾不上那边。沈晨自从离婚以后,已经足足瘦了十五斤。洗澡的时候摸着身上一条条的肋骨和凸起的胯骨,自己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而且人上了一定的年纪,真的是不能太瘦。已经有很多同事和客户在问自己了,发生了什么事?再浓的化妆品也掩盖不住的一脸疲惫和萧索,沈晨真的是觉得整个人有的时候像一部行尸走肉。好几次了,在开会的时候,她突然忘了自己前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大家都呆呆的看着她,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陆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公司了,公司的下属多多少少都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沈晨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离婚的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了又怎么样呢?又能得到什么帮助呢?沈晨不需要任何的同情,她需要的就是自己慢慢的舔去伤口上的血,慢慢的往前走。

 

沈晨一直不明白,这一切的局面是怎样造成的?从哪一天开始,陆离和文莉产生了这样的感情?又是从哪一天开始,自己变成了陆离眼里那个只会扫兴的女人呢?沈晨隐隐的记得是有那么几次,陆离性致盎然,可是因为要准备第二天的会议,或者是确实是精神和身体上的疲惫,自己拒绝了他;也有那么几次,陆思晨提出来要去哪里玩,本来也是计划好的,可是一个电话就让她不得不抱歉的爽约,只好让陆离和文莉带陆思晨去;也有那么几次,陆离感叹的说最后一次全家人一起吃饭是多长多长时间了,最后一次一起买东西是多长多长时间了,可是自己都没有在意这些事情,甚至好几次孩子生病老公生病,她都不在身边;她总是想一旦结束手里这一笔业务,一定好好的停下来,一定好好的休息一下,一定好好的全家一起去度个假。可是生意上的事总是让自己出乎意料,处理完了这件就有那一件,总是有新的挑战在等待着自己。总是感觉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很多事情会被严重的耽误,总是觉得自己如果没有把事情处理好的话,对手底下的这些人都会有一种愧疚。大家都是跟着她和陆离一起干起来的,从几乎一无所有到今天的成绩,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可是也许就是因为对别人的愧疚和责任太多了,沈晨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对丈夫和儿子也应该有这样一份愧疚。

 

沈晨很想对自己说原谅陆离一次,现在的社会,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尤其是生意场上的人。沈晨自己身边的朋友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人家的妻子最后也没有坚决离婚。可是沈晨做不到,她一闭上眼,就是陆离和文莉在一起的情景。陆离睡梦中脸上的那种放松和微笑,是在沈晨身边时她从来没有看到的。文莉身上那淡淡的樱花粉色睡衣成了沈晨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她很长时间看到任何粉色系列都会晕眩。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对沈晨来说,黑夜是她最大的挑战和煎熬。躺在那里一分钟一分钟的熬着,思绪如决堤的洪水奔流,沈晨好几次想到死亡,不是因为想自杀,就是觉得死了以后就能永远的睡下去了,这种诱惑太大了。

 

陆离给沈晨打过很多电话,沈晨从来没有接过,陆离也给她发了短信,沈晨也从来没有看过。沈晨的父母在这种巨大的变故情况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沈晨的父亲对母亲说:”我们都是老朽了,又能帮助沈晨什么呢?这种情况下咱们就少说多做。别给她添乱了“。所以沈晨对父母是很感激的,他们两个人身体都不好,可是一到周末就抢着去接送陆思晨,连自己的弟弟也一下子比原来懂事了好多。

沈晨感觉自己是那么孤独,她总是觉得和思晨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相处。她处处讨好思晨,就是觉得对不起他,觉得离婚给孩子的伤害太大了。思晨一夜之间就失去了生活中最亲近的两个人,他虽然小,还是领会了很多事情,他并没有像沈晨预料的那样大哭大闹着要爸爸,要文莉阿姨,相反的他什么也没说,就是沉默,用沉默在自己和妈妈之间建了一堵墙。沈晨不知道该怎样去拆除这堵墙,她小心翼翼地和儿子相处,买他一切想要的东西,好像买东西成了唯一沟通的方式。沈晨给陆思晨买最贵的电子游戏,最贵的衣服,虽然她知道电子游戏对思晨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她也带陆思成去了很多地方旅游,可是思晨小小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陆离和沈晨的协议是思晨每个月有两个周末是要和爸爸在一起的。几次之后沈晨发现在头一天见爸爸的晚上,思晨就已经非常的盼望,星期六早上的时候他会大早上就起来,早早的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坐在客厅里,一直渴切的望着大门,这个时候沈晨的心都快碎了。陆离也知趣,每次在到达五分钟之前会给沈晨发短信,沈晨就会悄悄地躲进卧室,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陆离和陆思晨就都已经消失了。偌大的房子剩了自己一个人,沈晨觉得看到哪里都是惨白的。她驱车去商城毫无目的的买东西,给思晨买,给自己买,给父母买,给弟弟买,花信用卡的时候,她已经根本感觉不到钱的观念了,好像只有这样做,她才有事可做,才觉得自己是活的。

 

终于有一天,沈晨的母亲说了出来,”沈晨,你这样不行,你还年轻,你既然选择了离婚这条路,就要往前看,就要往前走,你这样太毁你自己的身体了。你也不要再给我们买东西了,我们什么都有,什么都够用“。

沈晨一直没有跟自己的几个朋友联系,就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这些话如何说起。除了上次和关心倾诉过一次以外,沈晨再也没和大家联系过。她知道关心从来不是多嘴的人,所以明亮和飞宇到底还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明亮和飞宇倒是常常给她打电话,沈晨每次也就是不咸不淡的应几句,每次听到飞宇欣喜地说孩子,她实在是说不下去,再说下去她一定会痛哭流涕,这是沈晨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于有一次,在杜飞宇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孩子的很多情况后,也抱怨了在国外生活托儿费的昂贵后,沈晨给肚子和杜飞宇寄出了一万美元的支票。杜飞宇接到支票,大吃了一惊。她迅速的给明亮打个电话,”你觉得沈晨怎么了?她为什么给我寄了一万块钱的支票“?明亮也迷惑不解。

后来飞宇给沈晨直接打个电话,飞宇很坚决的对沈晨说,”沈晨,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真的不能收你的支票,何况还是这么大数额的支票。我上次和你也就是闲聊天。我们不会把支票兑现的,我现在就把它撕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还有你们家老公“。沈晨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的放下了电话。杜飞宇喂了几声,很是担心,她对肚子说,”沈晨不会生我的气了吧?我怎么觉得她最近都那么奇怪“?

肚子也搞不明白,他说:“反正下个月你就会中国了,到了中国见到她你就知道了”。

 

(六)

 

杜飞宇回到中国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了,她带着一对漂亮的小宝贝一路上赚足了眼球。关心为了控制局面,在机场接了飞宇以后就告诉了飞宇沈晨的情况。杜飞宇大吃了一惊,埋怨关心不早告诉她。蔡明亮叫了起来:”何止是你,我也是刚听说这件事。关心,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关心一边开车,一边耐心的解释,“我也是知道不久,没说是因为这是沈晨的私事,我情愿她自己和你们说。沈晨那人,你们都知道的,不是那种很喜欢什么都说的人。而且他们的离婚又是陆离出轨的情况,我能和谁说呢?”

杜飞宇点头,“怪不得最近我总觉得沈晨变得很奇怪,原来是受了这么大的刺激。陆离这人也够无耻的,居然跟小保姆搞到一起,太不要脸了。”

明亮叹道:“真是想不到出这种事。唯一万幸的是文莉好像还不是那么无耻的人,陆离也那么后悔,总算没弄的太沸沸扬扬,要不然沈晨在生意场上得多难哪,光解释都解释不过来。”

飞宇还是很气愤,“太恶心了,陆离这种行为跟动物有什么区别,没有廉耻。难为他还比咱们大那么多。”

明亮气笑了,“小飞鱼,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中国社会就是这样,生意场上更是如此,人家都说外头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世风日下呗。陆离肯定也是没料到沈晨这么刚烈,真正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其实沈晨真的是太硬了。”

杜飞宇说:“你说的好听,要是你家老蔡出轨,我看你比沈晨还得硬。”

明亮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想,真是不好说啊。前几年的自己是一定会离婚的,可现在的自己还真的不知道会怎样,虽然明亮一再告诉自己孩子的事不是自己的错,但心里那种隐隐的歉意一直都有,这就是生活吧,再有棱角的石头也被渐渐磨平了,那么多无奈和难以出口的感受也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明亮低下头,轻轻的拍着飞宇的两个孩子,“飞宇,关心,要是你们在这种情况下,你们会怎么做?”

杜飞宇说:“没什么可说的,坚决离,别跟我说什么肉体出轨不算什么。我觉得肉体出轨更可恶,如果是真的爱上别人了,我也无话可说,这种上了床再回来告诉老婆自己对老婆才是真爱的人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

“那孩子呢?” 明亮问,“这样对孩子的伤害多大呀。”

“我不同意”,飞宇说:“我坚决反对为了孩子而不离婚的说法。孩子都是敏感的动物,父母不和,他们第一时间就知道。勉强的婚姻对孩子也一样是不公平的。再说这样勉强下去,夫妻都不会快乐。自己不快乐的时候是不可能让身边的人快乐的。”

关心说:“虽然小飞鱼的说法很美国化,但是我同意。好了,咱们也别说这些了,快到飞宇家了。你带着孩子一路这么远,快回去休息吧。我们和叔叔阿姨待一会就走,不耽误你们全家团圆。”

 

见到沈晨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虽然心里有准备,杜飞宇和蔡明亮还是大吃了一惊,沈晨瘦的像变了一个人。在不咸不淡的聊天之后,杜飞宇再也忍不住了,“沈晨,我们都知道了。你这样不行,你得振作起来。你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沈晨不语。明亮也说:“沈晨,你不能这样,你得和我们说话呀。”

沈晨静静的望着几个好朋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沈晨走后,杜飞宇对明亮和关心说她觉得沈晨的的很多表现特别像抑郁症患者。“抑郁症是很难治疗的一种病症。很多患者因为各种原因患病后,不愿承认不愿面对,更不愿意治疗,所以身边的亲人都不知道真相,往往会导致自残,自杀的后果。”

关心说:“中国现在在心理疾患方面还做得很不够,心理医生并没有像美国那边那么成熟。我让理想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人。”

一眨眼,暑假快结束了。杜飞宇又陆陆续续和朋友们聚了几次,陆离是不可能见了,沈晨也躲着。最后一次聚会的时候,理想和老蔡都到了。看着两位男人对杜飞宇的龙凤胎爱不释手的样子,关心和明亮都下了决心,不管怎样也要尽力尽早怀孕。说起陆离和沈晨,大家也不禁感慨万千,杜飞宇临行前一再叮嘱,一定要送沈晨去做心理治疗,大家也都答应了,理想也通过关系联系了几个心理医生,但无奈的是沈晨根本联系不上。

 

转眼间,二零零八年又要过去了。关心还是没有怀孕,她心里也多少有一点着急,但她还是真心真意的为明亮高兴,十一月初的时候,明亮又有喜了。这一次除了老蔡,自己的妈妈和关心以外,明亮和谁也没说,她可真怕再一次失望。这一次明亮下了决心,跟公司请了病假,就在家待着,哪里都不去。可是胎儿又一次在六个星期大的时候流产了。知道消息的时候,明亮觉得自己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老蔡也是呆呆的,两个人对看着,傻坐了一晚上。终于明亮开了口:“老蔡,你说话啊。” 老蔡傻傻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里只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命,认了吧。明亮凑过来拉住他的手,他才感觉到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冷冰冷的,像冰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二零零八年,就这样从每个人的身边滑了过去,日子似乎在三十岁以后越过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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