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劫》第三章黑幕 64一篇报道 65尾声(完)

来源: 秦.无衣 2017-07-01 14:30:36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3065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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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一篇

 

9月2日的《清州日报》在第一版醒目地刊出了一篇署名为“如玉”的特稿:《高速公路通向何方——曝光“8.14”沙溪特大银行抢劫案内幕》。全文如下:

 

也许人们会问,一起震惊清州全省的特大银行抢劫凶杀案,是如何跟一道曾经是清州省跨世纪重点工程的“清沙高速公路”联系起来的呢?

91日,中共清州省纪委做出重大决定,宣布给予严重违纪犯罪的原中共清州省委常委,沙阳市委书记韩畏农以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处分,并立即逮捕法办。这个令人意外的决定,顿时在清州省,甚至全国引起了的巨大的震动!人们在欢欣鼓舞的同时,也有些惘然和愤怒。他们需要公正的解释。因为政治肿瘤在到了发作的时候,所有的手术都显得造作了。

联系到韩畏农在这场特大预谋凶杀案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他在近些年来的腐败堕落,最后把黑手伸向被誉为清州省新世纪基础建设典范的“清沙高速公路”工程管理时,我们就不难理解这起罕见的,令人发指的抢劫案所引起的公愤了。

提到韩畏农,稍为关注清州省党政建设的人都不陌生。他曾经是个引人注目的“政界明星”,全国人大代表。人们一提起沙阳,首先就会想到他这块牌子。1982年,韩畏农自清城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后,即放弃了留在省城发展的机会,毅然回到他的家乡,清北有名的贫困县九溪,施展宏图。在从九溪基建局长一直到后来的沙阳市副市长的这十几年时间,他的确是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为家乡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在任上的政绩也是有口皆碑的。但是,在进入沙阳高层领导圈子之后,他的意志开始经受不住汹涌的商业大潮的冲击了,勤俭本色的他开始抵挡不住权利给他带来的魔力了,他开始在日益繁华溢美的物质生活的享受中醉生梦死了。在韩畏农就任沙阳市委书记的时候,虽然他的光辉形象依然出色,但是,在这个带有欺骗性的外表背后,明眼人还是看得出,他已经腐败了。他成了一只用高尚的外表包装起来的经典蠹虫。

2009年,预估耗资三百多亿,长达三百多公里的清沙高速公路,在经历了多年的争议后,终于上马了。时任沙阳市委书记的韩畏农,兼任整个项目工程的总指挥。在长达三年多的浩繁的工程建设中,在数以万计的劳工,用汗水铺就从省城清城通向沙阳的康庄大道的时候,韩畏农却伙同他的一伙亲信,以及承建项目的清州第三建筑集团的某些负责人,从筹资开始,到工程竣工,利用职务之便,玩弄手段,费尽心机,共贪污了近一亿的工程建设资金。其中,韩畏农一个人就侵吞了两千多万赃款!再加上韩畏农就任市委书记后这些年,通过各种非法渠道所接收的各种贿赂,韩畏农共攫取了三千多万黑钱。

尤有甚者。如何瞒天过海,将这笔巨额赃款悄无声息地“洗”掉呢?韩畏农跟具有海外背景的沙溪农行信贷科科长长周兰勾搭上了。周兰略有几分姿色,体态风流,在中学阶段即有放荡行为。她原是沙溪农行行长邱探风的情妇,两人长期姘居,在业务上互为犄角。但是,周兰并不满足于她现有的地位。在她还是农行信贷科长的时候,她就盯上了当时还是沙阳市市长的韩畏农,经过多方穿针引线,两人终于勾搭成奸。周兰通过她的已入籍加拿大的弟弟周竹,在英属维京群岛注册了一家公司,然后再假借这家名称为“枫竹股份有限公司”的名义,在上海一带投资房地产生意,买空卖空。“枫竹公司”注册的时候,实际上是个皮包公司,它的主要功能,就是替韩畏农和他的一伙亲信以及合伙人洗钱。这些人将脏款存入枫竹公司的账户,然后由周竹在上海以外商的名分投资酒店,房地产生意,以及炒股等,再把从中获得的非法收入,转移到国外,作为他们日后潜逃后的归宿花用。这家皮包公司,在短短的三年多时间里,共为韩畏农一伙人洗钱达八亿多美元,给国家和人民的财产,造成了极大的损坏。

“枫竹公司”投机式的经营活动与暧昧的资产来源,最终引起了清州省委和上海有关部门的注意。就在周竹将他属下公司的资金转移到差不多的时候,今年八月初,省纪委在上海市有关部门的配合下,决定对“枫竹公司的”账目进行清查。面对已经盘空资本的“枫竹公司”的窘境,韩畏农一伙人着慌了。他们狗急跳墙,胆大包天,竟然策划了一起特大的银行抢劫案。

这起预谋抢劫的具体操作过程是:先由沙溪农行行长邱探风和副行长周兰,非法从沙溪银行中挪出七千万固定资金,存入沙阳市建行。再由建行行长岳见秋以信贷名义,将这笔资金汇到“枫竹公司”的账户上,以便让周竹应付省纪委的查账。这笔资金原先拟定在十天内回流,但是,省纪委与省农行临时决定要在817日对周兰所在的沙溪农行进行突击清查。这无疑提前宣判了贪官污吏们的罪行!邱探风一伙人眼看自己的犯罪行为就要暴露,于是铤而走险,孤注一掷,阴谋制造了将不存在的七千万现金存入沙溪镇西门储蓄所的假象,并设计让不明真相的,品质败坏的农行职工黄沙,宋为迟等人抢劫储蓄所,从而引发了一起特大的连环凶案。

这起特大案件,前后共涉及主要当事人二十多位,死亡人数达五个人。其中农行职员郑小寒、黄岩森因公牺牲。案件中无辜被害者三人。曾经被韩畏农视为心腹与学生的九溪市长谢意名,因为涉案,不敢举报,最后据称是“畏罪自杀”了。案件的枢纽人物孟探风,也在公安机关风驰电掣般的破案行动中毙命。另外,案件的直接策划者之一,沙阳市公安局局长江建人已经被捕,等待他的将是公正的判决。案发后被捕的还有清州第三建筑集团副总裁程学诗,清州省交通厅副厅长魏仁乡,沙阳市常务副市长李玉田,沙阳市计委主任张作梁,沙阳市建设银行行长岳见秋,沙阳市城建规划局局长韩天官等人。

我们悲愤地在此列举出这一堆贪官污吏,甚至是刽子手的名字,是想提醒人们,邪恶往往是用正义的外套来包装的。外表越是高尚的,越具有欺骗性!权力本来是一种平衡的力量,但是它的落重点,经常倾向于人性中邪恶的一面。联想到“8.14”特大凶杀案前后的重重关节,难道不发人深思吗?!在这起凶案中,那些操纵者们的用心和手段,不可谓不丧心病狂!他们利欲熏心,完全丧失了人性,党性,是彻头彻尾的败类!这个犯罪团伙的行为,决不会是孤立的。它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大,更危险的势力,至今还逍遥法外呢?!天网恢恢,未必疏而不漏!

今天,成千上万的车辆每日川行于“清沙高速公路”之间,省城与清北的距离拉近了。然而,一条本来应该是造福于民的高速公路,却因为一批蛀虫,使它蒙上了不光彩的污点。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只要这条高速公路上还有大大小小的蠹虫潜伏着,还在不停地吞噬着不稳定的路基,那么,这条高速公路的崩溃,必将难免。这决不是危言耸听!

 

那天中午,我下山去吃午饭。在经过报刊亭的时候,顺手买了一份《清州日报》,然后就看到了这篇报道。我在等待面条上来的时候,认真地将报道阅读了一遍。我不用猜测就知道,这篇报道宽带是出自杨石之手。只不过让我惊奇的是,她对内幕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于是我拿出手机,拨了杨石的号码。

“杨石,你够狠的!”我笑着说,“只不过,你还没有答谢我呢。你这篇报道至少有我的一份苦劳吧?我原以为你真的是奔钱去的,没想到你倒像是个卧底的了。告诉我,你是不是安全厅的人?”

“什么卧底、安全厅的,乱七八糟。麻子,你现在在哪儿?”杨石问说。

“我又回到半死不活的老日子了。”我呼了口气,“本来以为自己这次这么一折腾,要时来运转了,没想到却被你耍了一通,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呢。不过我不得不说,你是个人物,至少要比我精明老练多了!在你面前,我他妈的就是个*****!”

“别说这些气话了。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喝茶。”杨石笑着说,“是诚心诚意的。”

“到哪里?”我沉吟一下说,“你不是还答应过要嫁给我吗?!看来,我这人也就是梦里娶媳妇的命了。”

“就到靠你那边的‘红观音’吧。”杨石笑了笑说,“有那么一会儿,我真的是想要嫁给你了。”

我扒拉了两口面条就不吃了。我叫了一辆出租车,没一会就到了“红观音”茶楼。

因为是中午,茶楼里没几个人。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点着了一支烟。心里在想,杨石找我到底有什么正经事?

杨石开着一辆“别克”来了。她穿了一条印花裙子,裸袖的绿衬衫,看上去很清丽洒脱的样子,跟上次去沙溪时完全是两种风格。我心里不觉得一动,但是脸上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呢。我们总算做过一个晚上的未婚夫妻,感觉还算不错。”我说,“你够可以的,这个韩畏农的倒台,应该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吧?看来你的升职是指日可待的了。”

“像韩畏农这种人被挖出来只是迟早的事。这一次我们只不过是捅破了他下面的基础而已。”杨石笑着给我倒了一杯茶,“我可不是冲着升职去的。要升职我早就升了。”

她这话我信。就凭着她父亲的地位和她自己的能力,我没有理由怀疑她。

“倒是谷队长和叶菊的事让人高兴。”杨石说,“他们不但没有受到处分,反而有可能得到了升迁。听说谷队长要调到沙阳市公安局任副局长了。”

“叶菊呢?”

“她还没定。主要是因为她和谷队长的关系。你想,如果她要跟老谷好,就不大可能也去沙阳市局吧?”杨石说。

“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就好。现在像他们俩这样正直的执法人员不多了。”我笑着看着杨石,“江建人怎么处置?。

“他算是完了。本来他跟邱探风,周兰三人在这次事件中连为一体,各有自己的动机。他们拟定,那七千多万有一大半准备通过周兰给韩畏农,——周兰多年来一直是韩畏农不公开的情妇。而邱探风则将韩畏农的支持下,出任沙溪市副市长。江建人的目标是沙阳市委常务副书记。现在可是全都泡汤了。”

“看来他们的利益分配得挺分明的。可是,谢意名不是韩畏农一手提拔起来的吗?”我对谢意名的死还有疑问。

“在更大的利益面前,韩畏农只好出卖自己的学生了。”杨石说,“而且我怀疑,谢意名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江建人或者邱探风下的手!”

“我估计这种可能性很大。”我说,“后来周兰逮住了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在浦东机场快要登机的时候被国安部的人逮捕了。”杨石眼睛望着窗外,“只是,在这之前她已经将那几千万钱汇往海外的那个‘枫竹公司’了!”

“看来,我们一分钱也得不到了。”我故意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们也幸好没有得到那笔钱,不然的话,现在蹲在局子里的,恐怕就是你我了。”

杨石轻轻地一笑,不置可否。

 

65尾声

三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张结婚请柬,是老七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的。

我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自从沙溪回来之后,因为那个晚上的事,老七一直对我耿耿于怀,说我是个重色轻友的人。我跟他解释过两次,他根本就不尿我的话。他的突然结婚,让我感到意外。我收到请柬后,就打了个手机给他,想核实一下新娘到底是谁?我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娶回家的该是田心了。

然而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新娘居然是曹柳!我登时就懵了!看来,任何事情都是有意外的,而且这年头看起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想到以前我跟曹柳打情骂俏的亲昵情景,我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老七,你终于还是把田心给蹬了。”我叹了一口气,“不过,田心这女人心术太多,不适合做老婆,不然完了非把你给卖了不可!曹柳表面上看不拘小节,脾气大,但是人心眼不坏,本来我是想好好调教一下,留着给自己做媳妇的,没想到倒让你捷足先登了。——哥们,徐南找你麻烦了吗?上次从沙溪回来后,他找我打了一架。我没输,他也没赢。”

“我让他给痛揍了一通,主要是想让他解解气。后来又请他吃了一顿大餐,说了一火车皮的掏心话,最后他抱着我嚎啕大哭了。他也不容易,对不对?后来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就放过了我。反正他不愁找不到女人。我就不一样了,这回我是死心塌地地将自己卖给曹柳了!”

我告诉他,徐南上个月已经结婚了,老婆在北京电视台工作,是他以前的同学。

“看起来,他还是好强,一定要抢在曹柳之前结婚,而且找的老婆还得是曹柳以前的闺蜜。”我说,“像他这种人,一张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对了,你是如何跟曹柳勾搭成奸的?”

“说起来,还得拜托你赐予的机会。那天你跟杨石先溜了后,曹柳又气又委屈,对你破口大骂不说,还想冲到公安局去大闹一通,结果被我劝住了。”老七洋洋得意地说,“女人在赌气的时候,最容易让人乘虚而入。刚好田心那天田心因为农行的事要留下来,就由我陪着曹柳先回清城了。”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擅长短促突击。就那么一天不到的时间,你就将她搞掂了?!”我心里有点发酸。

“哪儿呢。钓女人是要花大血本的!我们到了沙阳后,曹柳忽然突发奇想,说要到杭州去玩。我一下子意识到机会来了,于是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一路上我对她的关怀无微不至,于是潜移默化中,感情就出来了。这叫水到渠成!”老七说到兴奋之处,嗓门也大了,“我们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

“妈的,怪不得你小子不会我的音讯,原来跌进温柔乡了!”我说,“可是,你们到哪儿去弄那么多的钱呢?我知道,曹柳可不是个吃素的。”

“去清城的时候,我身上还带着一张卡呢,里面的三万多存款,全都花光了。”

我拿着手机,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想想看,老七一出手居然就是三万多!我要是手头有这么多钱,说不定早就成亲了!而这次去沙溪,本来是想发迹的,后来又想跟着杨石抢钱,结果什么也没弄成。而老七至少还凭空抢到了一个老婆。看来我的时运真是糟透了!

“这些日子我忙得要死,主要是按揭买了房子后,急着要装修的缘故。曹柳是个挑剔的女人,我是在半个月前跟她去领了结婚证后,才发现了她的这个毛病的。她对住房的苛求,几乎到了让人无法容忍的地步。”老七开始变得絮絮叨叨的了,“首先,她要求我们的房子一定要选在清江边上,因为她喜欢水,也喜欢风。其次,住的楼层一定要高,她不愿意住的地方有被圈起来的感觉。好不容易满足了这些条件,她又提出房间的布局,必须简练,但是又应该有情调。我问她需要什么样的情调?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我心里还在唉声叹气的,就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告诉我,这事要我自己去琢磨。什么话!你看,这么一琢磨,我差不多只剩下了半条命。所以,麻子,结婚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在这上面花心思。一个字:烦!我有时在高高的新房子里,看着建筑工人们在摆布各种材料的时候,心里就想:他妈的,说婚姻是围城,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说是碉堡好像更贴切一些,大家为了一个任务和目的守着,不让外面的人冲进来,没有逃跑的余地,等待着无关紧要的道德表扬等等……,麻子,一定记住哥们的忠告!”

老七说,他们这次结婚共花了将近一百万,房子的按揭不包括在内。这笔钱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老七其实比我以前想象的还要富有,虽然他极力辩解说,他的财产大部分是他的快要过门的媳妇曹柳带过来的。这位自称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这样结束和我们的谈话的:

“麻子,结婚就意味着自立。从前我们散淡不羁的日子,该结束了。以后咱们你是你,我是我!”

我想,老七能跟曹柳穿上一条裤子,很多因素都只能归结于缘份。其实缘份图的就是简单两字,它省去了诸多不必要的扭扭捏捏的细节。老七和曹柳在这方面做出了榜样。至于他们能不能守得住他所说的那个碉堡,则是另一种缘份了。

老七还告诉我说,他听田心说的,谷丰收跟叶菊也要结婚了。我笑着说,这才是真正的一对,可惜我还没有收到他们的请柬。

 

我自从沙溪回来后,精神上一直萎靡不振,状态比去沙溪前还要糟糕。先是不出意外地挨了台里一顿批,不久之后却又莫名其妙地被提升为新闻部的副主任,让我在受宠若惊的同时,又忧心忡忡。因为做了小头目后,就不能睡懒觉了,就不能无所事事了,还得不苟言笑什么的。用老七的话说,烦!

一天,我在台里碰到了徐南。他结婚后从北京回来,瘦了一圈,估计是在床上给折腾的。他告诉我说,老王也要结婚了,正在上窜下跳地张罗着。

“新娘是不是省农行的一个处长,叫田心?”我问他。

徐南惊讶地说是。这也是我意料中的事。不过仔细琢磨起来,田心跟老王虽然不是最理想的,但可能却是最合适的一对。

“麻子,你呢?你真想吃一辈子食堂的饭?”徐南从北京回来后,观念似乎也变了。看来婚姻就像染色剂,谁碰上了都会变色。

其实,这些日子来,我一直都在牵挂着杨石。我除了上次在“红观音”跟她喝过茶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她的讯息。看来,那天晚上我们信誓旦旦地说过的要做夫妻的话,她早就不当回事了。我总不能死皮赖脸地要求她兑现诺言吧?!好几次我想给她打个手机,或者发个短信,但是到了最后一秒钟,我又都取消了这个念头。我觉得,在那次“抢银行”的冒险经历中,是她欠了我的,应该是她先找我才是。如果她真的心中有我,也应该由她先提出来确定下跟我的关系。反正她的年龄也是过三的了。我觉得我的矜持是必要的。再说了,现在我找到她又有什么具体的意义呢?她在发廊中许下的要嫁给我的诺言,又没有什么契约和凭据。那显然是一次带着冲动性质的恶作剧,有点可笑。

不过,我仍然时不时地会想到她。说实话,她正是我所欣赏的那种女人。但是我是不会去强迫自己的。我告诉自己说,这种念头只是出于对她的好奇心,我对她根本就没有发自内心的爱情的,她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一个比她年轻的替代品。

但是,每每想到在沙溪的那次跟她肌肤相亲的激动的时刻,我都忍不住地感到阵阵的颤栗般的难受。我似乎还闻得到从她嘴里呼出的热气,躁动的胸脯,凄迷的眼神,紧绷绷的牛仔裤。

这种充满性感的记忆,让我心神不安。

 

那天早上,我正在酣睡中,手机突然响了。我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了看,心里正骂着谁这么缺德,但是我一看到那熟悉的手机号时,我的心差点就要掉出来了。是杨石打来的手机!

我立马翻身下床,调理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后打开了手机。

“麻子,想没想我?”杨石调侃说。

“要说没想,那是屁话!”我很坚定地说。

“其实我也是。”杨石笑了起来,“麻子,我下午五点要飞往香港,你想不想和我见上一面?”

“在什么地方?”我有些意外,摸着一支烟点着了说。

“你刚起床吧?你现在想吃什么?”杨石问。

“一碗热面条就够了。”我说,“我怕把自己的胃口给吊高了。”

“好吧,我在你山下等你。”

我穿好衣服,胡乱洗刷了一下,就到了山下,杨石已经在那里了。我们找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要了一个小单间。杨石要了两份牛杂面。我们面对面地坐着,我笑嘻嘻地看着她。我发现杨石的脸色似乎比三个月前要苍白,而且她的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定。

“大小姐,怎么突然就想起要见我了?”我笑着问她。

“这些日子,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不是觉得我骗了你,没给你当媳妇?还是因为面子?”杨石笑着说。

“可能主要还是因为面子吧。对我来说,自尊虽然空洞,但是不能没有,也伤不起呀。因为到如今我活得只剩下面子了!”

“有个像样的面子也不错。麻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你是不是想听我告诉你说,我爱你什么的?这里可不比沙溪镇,要演戏都没了情调。”我说,杨石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我的心情就轻松一些了。不过,那天晚上我说的可真的都是心里话,尽管我知道你只是在逢场作戏。”我说,“杨石,我想问你几个感兴趣的话题。第一个问题是,在整个事件发生前,你已经料到了江建人、邱探风他们要对郑小寒下毒手了吗?”

“没有,我没料到他们居然会那么的丧心病狂!”杨石说,“不过我的确知道了他们要转移现金的阴谋。”

我点点头。这时面条已经端了上来,我把桌子上大半瓶的辣酱都倒入碗中,搅拌了一遍。杨石看了,呆了半晌。

“这家店的老板最害怕我光顾,他说我每次吃的辣酱和醋还不够他的赚头。——我想弄明白的第二个事是,你跟郑小寒真是姐妹关系吗?”

“是的。我们是同父异母。不过,她不是我的那个后妈生的。她是我父亲在沙溪镇时,跟一个郑姓的女护士的私生女。”杨石吃了两口面条,就放下了筷子说,“后来我父亲调回了沙阳,就将小寒托给了那个护士的表姐,也就是后来小寒的养母。”

接着,杨石从她的随身提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我的面条碗边。

“麻子,这是我我欠你的。这信封里面是一张二十万美金的支票,你收好了。我说话是算数的,从此咱们两清了!”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我因为什么缘故凭空得到了二十万美金。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在发廊里的谈话吗?我说过,不义之财,人人可得!”杨石说,“这是你应得的那一份。”

我把支票拿出来,看了一下。

“这就是你答应给我的酬金,对吗?”我看着杨石,“也就是说,你计划的行动,最后还是成功了!”

“你可以这样认为。”杨石平静地说,“你可能不知道,那个在维京群岛注册的‘枫竹’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周兰的弟弟,也就是我的男朋友!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这个事实的,但是既然下午就要离开了,也无所谓了。”

“原来,你早就和周兰的弟弟串通一气了!只有我还像个傻B似的,冒着生命危险,在那里跟着你瞎忙!”我痛苦地说着,眼前顿时闪过了在农行停尸房里见到的三具尸体,还有黄沙躺在血泊中的惨状。我的面前忽然有一堆的鬼魂飘忽而过,我觉得我的脑袋快要爆裂开来了!

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两道热泪。我把支票撕成了两半,放在杨石的面前。

“我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染血腥味!杨石,没想到你所做的一切,简直就是天衣无缝!我佩服一下!”

杨石没想到我会拒绝了那笔钱,就惊奇地望着我。

我把老板叫了过来,给了他一百块钱。

“大哥,算上前两天的赊账,不要找头了。”我笑着跟老板说。

“哪儿呢!秦记者,你太给我面子了。我先给你记着。”老板笑着说,“我看你呀,不久后一定会发大财的!”

我站起身来,就要离开餐馆。

“麻子,你可以生我的气,但你又何必生钱的气呢?!”杨石说,“也许那天晚上我在感情上说了些过火的话,让你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可是就像你说的,逢场作戏未必就不是真情实意!”

我不说话。我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已经说的太多了。

“麻子,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飞去香港吗?”杨石说,“我是去加拿大跟周竹办理离婚手续的。到时候我还会回来!”

我站在餐馆门口,阳光迎面清洒下来,把我的视界弄得乱糟糟的。

我的睡意又上来了。

“秋末了,这时候加拿大正是枫叶红了的时候。但愿它们能给你和周兰的弟弟周竹带来你们期望中的幸福!”

 

(全文完)

 

08//2014

秦無衣 改于

Northridge

 

Zippo 打火机最后派上用场

老王在加油站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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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人心弦、惊心动魄,难得一见的佳作! -宏丰- 给 宏丰 发送悄悄话 宏丰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7/01/2017 postreply 20:38:34

谢谢留言。 -秦.无衣- 给 秦.无衣 发送悄悄话 秦.无衣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7/02/2017 postreply 01:48:26

一集集跟读的感觉真过瘾!谢大侠! -简单乐活- 给 简单乐活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7/02/2017 postreply 16:06:28

谢谢支持! -秦.无衣- 给 秦.无衣 发送悄悄话 秦.无衣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7/02/2017 postreply 21: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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