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40年前唐山大地震在北京(当年日记摘录)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6年7月28日发布
40年前的1976年是个多灾多难的年代,1月8日我们敬爱的周总理逝世;4月5日爆发天安门事件,邓小平同志被迫下台;7月6日朱德同志逝世;7月28日唐山大地震;9月9日毛主席逝世;10月6日粉碎四人帮,文化大革命十年动乱结束。
发生唐山大地震时,北京强烈震感,很快我所在的北京师范大学校园在工人宣传队和军宣队的领导下,到处临时就近盖起了防震棚。当时我们住在小红楼一单元三号。三号原来是学校领导人住的,文革后成了为年轻教师急需的周转房,于是住进了总共115平米的4户15口人,公用一个卫生间,四个蜂窝煤炉挤在一个不足七八平米的厨房里,其拥挤程度可想而知。不过小红楼的周边环境非常有利于疏散,楼前面就是小片小树林(现在则成了北师大的幼儿园),我们小红楼一单元(总共1,2,3,4号。两层独院)十来家几十口人在一起自己动手用不了一天时间就盖起了临时防震棚,还可以容纳小红楼一单元外的教职工居住,相比之下,我们这块防震棚不仅在七栋小红楼中而且在全北师大也是地理位置为佳的,即使再大的强震也倒不了我们的防震棚。我们住在小红楼的居民们在防震棚几周时间里朝夕相处是终身难忘的,有物共享,有食共尝,有险共挡,有事共商,其乐融融。2015年我们在美国和在加拿大定居的谭圣安、赵鈡珉一家,今年夏在上海见到韩勖说起了当年的情景都历历在目,当时我们都住在一个地震大棚里。
最遗憾的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当时的日记,倒是找到了1976年8月18日后我到大兴分校干校劳动时记载的一些片断,还是和地震相关。以下是日记中的相关记载的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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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8月18日星期三,天阴
上午8:30在车房发车,去大兴分校,开始干校生活。(按:我是文革中最后一批的下放干部,地点在北京大兴陈各庄,和庞各庄是邻乡)
10:30 到校后,老谢(按:学校党委副书记谢芳春同志)带我们几个参观菜园、养猪场、鸡场、养鱼池等。中午在礼堂南侧干部班安置。
下午开始拆避震棚的劳动,从二点三刻一直干到六点多,速度不慢,算是在干校生活的第一次劳动。
1976年8月19日星期四 天晴,夜暴雨
上午7:30-11:30,下午2:30-6:30继续拆避震棚劳动,速度不慢,基本拆除了三个,估计还有一天时间可以完成。这项工作主要由我、杨迈(外语系)、刘友渔(数学系)、数学系小张和杨兆英(总务处)五人干的。油毡、塑料布、芦席、钉、绳损失不小。我们在拆的过程中注意尽可能减少损失。
1976年8月21日星期六,上午雨,下午晴
上午和刘友渔跟白绍勤(总务处)去定福庄、大辛庄采购韦席,为学校准备抗震物资。
从分校看,用于防震的物资比学校多得多,但浪费也不少。
1976年8月22日星期日天晴
上午,继续拆防震棚。连同前二天的劳动,共用了二个整天时间拆完了防震棚。下午开始突击搭半永久性的两用棚,既能震时防震,又能平时储藏物品和作开会用,先打好桩,立好柱,再主架盖顶,估计要三、四天时间才能完工。
下午正式传达了今早8:30国家地震局、北京地震局、天津地震局发出的地震预报。22-28日间可能发生六级左右地震,在津塘地区,波及京东、顺义、平谷、密云、大兴四县。为此,这里又开始了紧张的防震战斗。比较起来防震气氛比城市还是差的多,真正出来避震的人还是不多。另外这里充分利用自然条件严密监视震情还是不够,例如挖深井的工作就没有做。
因为防震,住双层上铺的同志,又纷纷搬了出来,用了大批新韦席、好油毡,相比之下,最初拆棚时无人过问,说明了一个问题,一些同志关心集体,爱护公物,因陋就简的精神是很差的。
晚上,参加防震值班工作,在分校还是头一回。
1976年8月23日星期一天晴
今天全天为兴建两用棚立柱盖顶,主柱任务已经完成,盖顶任务完成七分之一,估计再用两天时间完成盖顶,两天时间铺顶,如果抓紧,周内可以全部完工。
《人民日报》发表了《抓住要害,深入批邓》的社论,提出要集中批判《论总纲》、《汇报提纲》、《条例》三株“反党、反马克思主义的大毒草”。
1976年8月24日星期二天晴
今天全天继续盖顶棚的骨架工程,上午特别是下午的进展速度很快,目前已完成三分之二的工程。如果安排得好,明天上午可以完成这一部分。下去开始铺韦席,争取后天基本完成顶棚结构部分。
夜里十一点听到附近公社广播,今天18:52分在玉田地区发生了5.9级地震,说明我们的预报是非常准的。鉴于震中西移,虽然震级减弱,但是对北京的威胁并无减小,此外,这是老震区的余震还是新的震源从广播中判断不出来,有待进一步的消息。
1976年8月25日星期三天晴
今天完成了盖顶的檩、椽结构并开始铺了一层韦泊。如果顺利,明天可以铺油毡,到那时下大雨就不怕了。
晚上分校召开大会,传达中共中央8月18日下达,毛主席圈阅的关于唐山丰南一带抗震救灾工作的通报,并且传达了学校召开表扬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会议的精神。
1976年8月26日星期四全天雨
今天从凌晨到深夜一直中小雨不停。
在我们盖房施工中亟需晴天。为了克服阴雨对施工带来的困难。我们上午在雨中搭蓬垒灶,烧化沥青,拼补油毡,计划共需20块1.8米宽8米长的油毡。一个上午已完成11块。如果明天天晴,铺设油毡工程完成。拼铺油毡供因陋就简,符合简约闹革命的精神。
晚上和张师傅(工宣队)、杨师傅(工宣队)、老魏(德俊,哲学系)聊天,九点许就冒雨进防震棚入睡。实际上现在真正在外防震的主要就是我们新来的几个同志。
1976年8月27日星期五天晴
今天全天进行突击顶棚铺油毡劳动,中午不休息。从早七点半到晚六点半除去中午吃饭不及一个小时实际劳动十一个小时,完成了油毡的整体铺顶,及两边的钉条和韦席铺顶的准备工作,进度快,质量不差。
1976年8月28日星期六天晴
上午继续完成顶棚铺设韦席的劳动,下午继续干到三点三刻。四点许乘班车返回学校休息。
1976年8月29日星期日天晴
全天在家参加防震棚的加固劳动干了整整一天。
1976年8月30日星期一天雨
和一些同志聊(昨晚小吴,今晚王彦林)(按:小吴即吴少华,王彦林即三号邻居新华社记者)
1976年8月31日星期二天晴
上午8:20开车10:10到分校,下午开始打煤堆的劳动。
1976年9月2日星期四天阴转晴
下午分校开领导小组扩大会议,会上布置下一阶段参加生产的安排,要求迅速兴起抓住要害,深入批邓的新高潮。
1976年9月3日星期五天晴
昨天党中央召开表扬抗震救灾中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大会。
1976年9月9日星期四天晴
下午四点从广播里听到了毛主席今天凌晨零时十分与世长辞的噩耗,心情极为悲痛。
下午五点,领导小组开会传达了学校党委召开的紧急干部会议精神,了解了追悼伟大领袖毛主席主要活动。接着开始筹备分校吊唁仪式的灵堂。分校领导小组让我负责设计灵堂任务。
晚上八点广播了中共中央、人大常委、国务院、中央军委的公告和治丧委员会名单。
1976年9月10日星期五天晴
昨晚睡觉时已经今天凌晨一点多。今天全天集中突击灵堂布置到晚上十二点为止,已经全部完成。
1976年9月26日星期日天晴
昨日晚上7:53在分校有感地震发生,据测是唐山发生了六级地震。
1976年10月7日星期四天晴
晚上传达了公社会议精神,据市委下达地震简报,七八两月,京东南有发生五六级地震的可能。这一来我们又立即行动在两用棚临时加上了韦席搭了通铺。
1976年10月8日星期五天晴
昨夜加固防震棚时不慎掉了一跤,受了点轻伤。今晚砍树又不慎伤了脚,幸而伤势较轻,可以坚持参加劳动。
晚上我值地震班。
1976年10月9日星期六天晴,晚暴风雨
上午从广播里听到了中共中央关于建立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纪念堂的决定和中共中央关于出版毛选和毛泽东全集的决定。
1976年10月12日星期三天晴
下午学习两报一刊重要社论《亿万人民的共同心声》,指出“任何背叛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纂改毛主席指示的人,任何稿修正主义,搞分裂、搞阴谋诡计的人,是注定要失败的。”这篇社论有极其强烈的针对性。联系到最近报刊主要是九日以来的变化,值得深思。
1976年10月15日星期五天晴
这几天同志们心情舒畅,为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的英明决策和果断行动而欢呼,这是关系党和国家命运前途的大事。
1976年10月16日星期六天晴
下午返校,正赶上党支委以上干部会,高沂同志(按:时任北师大党委书记)传达华国锋同志10月10日讲话精神,揭露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四人帮的反革命罪行,真是大快人心。
1976年10月20日星期三天晴
下午全校大会传达中共中央16号文件关于王、张、江、姚反党集团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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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上自己当时的日记摘录中可以看出从7.28大地震到10月粉碎四人帮,十年动乱结束。这防止大地震余震或者新震的防震,是和九、十月间的全国政局剧变的大地震同时存在着的。一个震源在京东,一个震源在京城。
转眼四十年过去,现在的年轻人知之甚少。而就我个人身在北京的,不翻看这些当年的记录,也忘却了。
照片是当时日记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