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说作为情人的赵嘉仁的确可以打满分。
当然,这前提是如果不算他那些偶尔或者始终存在的思想上的开小差。即使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无法控制的迷恋那些从他眼前经过的女人们男人们,即使明知道只是昙花一现,即使他很清楚自己对秀真的爱坚定不移,但是都不妨碍他的好奇之心,也不妨碍他探出灵魂的触须去品尝一下那品质香气皆不同的花蜜。
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看上去清纯羞涩的女人是否有妖冶淫荡的一面,或者一个表面放浪不羁的女人是否有坚贞清澈的内里;他也想知道某个内向得像男孩子的男人怎么追求女人,又如何同她们像色狼一样做爱,他们做爱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荒淫贪纵,以及他们做爱时是否有某些独特的嗜好;甚至他想知道某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会不会同样有情爱的需要性爱的欲望,这个念头从他当年看过渡边淳一的《再爱一次》的时候就有了:即没有性能力或者丧失性能力的男人都是怎样做爱的。
或者他只是希望单纯地倾听他们的心事,悲伤的,丑陋的,痛苦的,甚至罪恶的,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性质是:隐秘的。赵嘉仁自己也承认,他对所有人类隐秘的思想有着病态的热衷和刨根究底的执着。他喜欢倾听秘密如同他喜欢把玩女人。那种打开一扇紧闭的心灵之门,撬开一双紧闭的嘴唇,听说他们不可诉人的秘密,这种成就感和愉悦感对赵嘉仁来说类似身体的欲仙欲死。
赵嘉仁很清楚,这些想法如果他在现实中当面说给谁听或者向谁询问的话非被人骂作神经病不可。但是有了网络,他就可以制造亲密关系。有了亲密关系,所有的几乎都不再是秘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想知道的。当然,遇到那种老奸巨猾的人除外。
赵嘉仁曾经在网络里遇到过一个研究《第22条军规》的男人。那个男人对这本书旨意的领悟和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赵嘉仁当然是以一个女文青仰慕大文豪的低入尘埃的姿态进入那个男人的视野。那个男人让赵嘉仁看透了所谓清高文人玩弄女文青的全套卑劣恶极的手段,那岂止是玩弄,简直是玩残人拍拍屁股转身就走。对方的死活?关他屁事!
赵嘉仁从那个男人那里被甩出来第一件事就是通读了两遍《第22条军规》,读完果然神清气爽。这本书让赵嘉仁深刻领略了某些御用规则的荒诞和无耻,也透彻地体会了规则束缚下民众被愚弄的命运。与此同时,被这本书洗礼后的赵嘉仁也以一个颇具水准的高级骗子形象新鲜出炉。
“死无对证的事情就要死不承认。即使证据确凿也要咬定一切都是误会。”这是赵嘉仁自己总结提炼的思想精华。“我从来不说谎话。”这句话后来成为赵嘉仁的口头禅来应对那些女人们时不时怀疑的质问。很多女人都被赵嘉仁用这句话搪塞过去。即使最后分手,他也会用一句催泪弹式的话语送她们最后一程:“我离开你是因为我爱你。”多么美好的爱情——赵嘉仁一边说一边想。他都被自己感动得快哭了。
而赵嘉仁在用同样的一句话打发秀真的质问时却遭遇了冷冰冰的回敬:“这本身就是一句谎话。”赵嘉仁这种时候就会非常郁闷。聪明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赵嘉仁想。秀真哪里都好,就是太自作聪明又不肯装糊涂。
其实赵嘉仁很看重秀真。这看重不单单是出于男人对女人霸道的情爱,也有身为网站主人对往来客人的敬意,还有作为读者对好的文字作者的仰慕与倾心。那时候秀真在赵嘉仁的鼓励下已经开始写小说和诗歌。你有自己的风格,阴郁却独特。这是赵嘉仁给秀真文字的评价。那些文字让赵嘉仁知道,秀真不单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更有一颗自由高贵的灵魂,这让她既充满吸引力,有处处显露着她的难以驾驭。赵嘉仁只有拿出双倍的情感和精力来和秀真交锋才不至于被打得落花流水。
赵嘉仁对秀真承诺过的“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除了公开关系”也基本都做到了。他答应秀真以后只给她写情诗。如果秀真还是不放心不高兴他甚至可以不再写诗。他也从不拒绝秀真的任何要求,任何只为秀真做的独一无二的事。赵嘉仁愿意这样宠爱秀真。他愿意像个心无旁骛的热恋中的年轻人那样投入这份感情。他甚至享受自己这种为爱疯狂的样子。
那是多么好的一段时光。赵嘉仁时常会这样想。他应当是早在用文字占有秀真之前就爱上她了。从看到她纪念永复的文章,或者他在与她聊天的那些瞬间,他就被秀真或忧伤或羞涩或天真或风趣的种种女儿情态迷惑住了。又在后来他们有了文字上的越界接触,以及秀真时时表现出来的善良体贴对情感的勇气和执着甚至他们争吵时秀真的无情与决绝,这些都让赵嘉仁更深地爱上了这个在冰与火之间游走对赵嘉仁来说既是天使又是魔鬼的女人。
这种爱不同于赵嘉仁对其他女人的爱,那些是言语之爱,出自一个男人的博爱或者色欲之心,而对秀真,他的爱则混合了爱欲和疼惜。他对她做了多少不曾为其他女人做过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经有多么痛彻心扉低三下四一次又一次地挽留秀真请求她不要离开自己时的难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秀真决绝地消失之后他的心也像被带走了一样的生不如死只有他自己知道。
难道世上女人都死绝了吗?为什么就不能放手让她走。那些时候他也会对死皮赖脸纠缠着秀真的自己怒吼。可是,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神奇。他不是没有试图不再理会秀真,但那种感觉就像摘除了他的心脏那么难过,那么生不如死。那种死不是一枪毙命而是被牛筋勒进被刀割开的血肉里,再撒上厚厚的一层盐,曝露于盛夏强烈的日光下暴晒。
他不能够失去秀真。他真的离不开她。当他陷在痛苦的混沌之中时,没有什么念头会比这个念头更清晰更强烈了。他只想占有她,专属排他的占有,包括秀真的一切:精神和肉体。
只在一些时候,他疯狂地拥有秀真的时候,赵嘉仁略带遗憾地想,要是秀真的床上功夫也像她的文字功夫那么好就好了。
这个女人。赵嘉仁看着同秀真做爱时秀真那些干巴巴的字眼想,我真要好好教教她怎么做一个真正出色的女人了。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