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芙蕖花开的时候,我也终于大好了。
每日太阳落山 ,待热气退去大半,兰儿总要扶我 去凉亭坐坐。
如若精神好兴致也还高,我便会要兰儿把我的映月琴带上 ,和着细拂的暖暖的晚风,我常常会
在凉亭里抚上一曲。
我想忘掉兆麟,可我总是不自觉地 弹着那些他在黑鹰荡吹过的曲目。
原来想刻意地忘掉一个人也并不容易。
琴声 没能让我忘掉兆麟,也没能解去我的忧愁,反而还给我增加了新的烦恼 。
那两日 ,雨水下的多了些,天气也凉爽下来,我不该 一高兴就多弹了两曲。
引来了玉茹不算,还把阿芝和秋宁召了来。
玉茹是兆麟的姑姑,年轻守寡,又恰逢夫家家道终落,于是便被顾老太太接回了娘家 。
其先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守着女儿阿芝,像其他守寡的女子一样,轻易不出房门。
要不是兆麟 的娘突然故去,或许她一辈子就这样默默下去了。
兆麟娘一直是这个有上百口人的大家庭的主心骨,她连个交接手续都没有,就很快撒手西归,实
在是难坏了顾老天太太,她本是贾母那类的人物,天生就是来享福的。
而兆麟的 大嫂,除天性 有些个懦弱外,曾因 生产时吃过亏,后更因兆麟大哥的死大受打击 ,彻彻
底底地变成了个药罐子。
兆麟二嫂身体 倒还强壮,可惜 出身小户人家,整天在家撒泼的打滚的,怨顾家当年匡了她来冲
喜,是个上不得台面之人。
顾老太太一急就躺倒了,这更不得了,眼看家里就要乱了套。
“阿娘,我来试试吧!”顾不得人言可畏,顾玉茹站了出来。
没想到平时温温柔柔的一个人,管起家来,也确实很有些手段。
这本是权宜之计,谁知兆麟爸爸竟不再续弦。
玉茹就真真的当了这个家。
我初来时,顾老 太太还曾指望 过我,她说:“毕竟,你才是我们顾家的人,断没有叫一个外人长期
管这个家的道理。”
即便玉茹是她亲生的女儿 ,那也是嫁出去的女儿。
她说这话时 ,玉茹就站在边上,除了脸微微 有些变色,没任何其他反应。
那时,她已当了快10年的家 。
可惜我确是个 不争气的。
秋宁果然生得面如满月,脸似银盆,很有些唐朝美人的风范。
她见了我硬要将 早已看不见了的腰弯下去,一旁的阿芝赶紧地扶住了她。
“唉呀,不要这么客气,三少奶奶最是通情达理的一个人,哪里会跟你一个大肚子计较。”玉茹也在
一旁虚拦了一下。
“见过三少奶奶。”秋宁还是勉强行了个礼。
我叫兰儿找来两个靠垫,一个平放,让秋宁坐在上面,一个放在她背后,让她倚着,毕竟她是怀孕
之人,怀得又是兆麟的种,将来好歹也会叫我一声大娘。
“想不到三少奶奶倒是大度之人,看来我们上次还错怪了你,以为你不愿兆麟纳妾呢。”玉茹一面
说,一面向阿芝使眼色。
“三少奶奶出身大户人家,又上过洋学堂,自然不是我们这等小门小户惯会捻酸吃醋的人家女儿可
比。”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阿芝说话不仅刻薄,连语调度像极了她娘。
“三少奶奶,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可真好听。”秋宁急急地打岔,面上似有不忍。
“你没听兆麟吹过这首曲?”我有些奇怪。
“兆麟懂音律?”秋宁的吃惊不像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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