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地方

来源: 寒光 2015-03-21 07:03:23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71396 bytes)
 
第一部
 
(一)机场邂逅
    十月的布加勒斯特,已经有了一丝凉意。我从北京搭乘罗航TAROM 公司的航班,一夜之间,途经炎热潮湿的巴基斯坦南部海港城市卡拉奇,飞抵了这个地处东欧黑海之滨的沿海国家罗马尼亚。在布加勒斯特国际机场,我要换乘下一班飞往布鲁塞尔的航班,奔赴我此行要去的目的地--比利时。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故土,踏上了赴欧留学的旅途,那一年我正好二十九岁。
    候机厅里有很多需转机飞往欧洲其它国家的旅客,其中有一大半是华人,因为当年从中国飞往欧洲国家的航班不多,除了从北京飞往巴黎的国航外,大概只有价格相对便宜的罗航了。这时候我看见有一位华人中年妇女正同一位手里拿着一张中国地图、年纪约莫二十来岁的欧洲姑娘用手比划着艰难地交谈着,见状我上前用法语问那位姑娘是否需要帮助。尽管我在国内才学了两年法语,但这时候也能派上点用场。听见我的声音,那个姑娘转过身来,见有人能说法语,她喜出望外,开始用法语同我开始交谈起来。
    年轻人之间似乎有更多的青春吸引力,几分钟之内我与她便像久未见面的老朋友那样热聊起来。她告诉我,她是瑞士人,家住在瑞士北部靠近苏黎世的一个小村庄,她的哥哥在瑞士驻北京大使馆做随员,这次她利用假期去北京旅游,刚从北京回来。说着,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只自行车铃给我看,告诉我这是她在北京买的,回家要装在她的自行车上,因为她的自行车上还缺少一个铃。我当时心里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她的自行车上会没有铃?后来才知道,瑞士的人口很少,骑车可以横冲直撞,不需要摁铃。装个车铃不过也只是种装饰。
    我打量了眼前这位瑞士姑娘。她身高大约一米六十左右,扎着羊角小辫,金发鬈卷,眼睛特别明亮,从她红扑扑的脸蛋上能让人感觉到她身上洋溢着一种青春勃发的朝气。她告诉我她的母语是德语,法语是她的第二语言。我知道瑞士这个欧洲小国有四种官方语言,北方地区说德语,西南方地区说法语,东南部临近意大利的地区说意大利语,东部山区里说拉丁罗曼语。而我即将要去留学的比利时也是一个有三种官方语的国家,北方地区说佛拉芒语,这是一种与荷兰语非常接近的语言,或者可以称作“比利时荷兰语”,南方地区说法语,东部小块地区说德语。一踏上欧洲的土地,便面临繁杂的语言问题,要想在欧洲国家里有所作为,先得要拿下几种语言。
    交谈之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飞往布鲁塞尔的航班的登机时间到了。我同她握手告别,我们相互留了地址,她留给我的是她的家住地址。从她留给我的地址上,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卡特琳。
(二)一个心愿
    等我在比利时安顿下来后,我同卡特琳开始了通信来往,每次接到她的来信时,我的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激动。有几次,我还收到她寄来的包裹,包裹里装的是瑞士产巧克力。作为回礼,我给她寄去了中国的真丝头巾。她告诉我,她正在一所卫校里读护士专业。她还告诉我,她的家在山上,当春天来的时候,满山碧绿,万紫千红,到了深秋季节,又成了一片金黄,冬天里山上白雪皑皑。当我读到这些文字时,我的眼前似乎呈现出那样鲜艳生动的四季景象。她用山上摘来的花草作装饰制成了精巧的贺卡,我能从小小的贺卡上感觉到她细腻的用心。我在信里告诉她,等有机会我想到瑞士去见她。我同卡特琳的通信来往持续了一年多,直到有一天我终于下决心去瑞士见她。
    我在比利时的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开始了国外的留学生涯。在大学里有一位名叫布鲁门的德国籍教授,他热心好客、机智幽默,再加上他的太太是一位贤惠的新加坡华人,很多中国留学生都喜欢同他来往。布鲁门是语言学教授,除了母语德语外,他还精通英法荷等多门语言,为了帮助中国留学生尽快地提高英语能力,完成他们的学业,他每周日下午在家里接待中国留学生,让大家用英语交谈,他作辅导。他的太太烤了蛋糕,准备了热茶招待大家。有些刚从国内出来的留学生没地方住,就临时住在他的家里。在大家的眼里,布鲁门教授就像是一位慈祥可亲的大叔。
    语言幽默是布鲁门教授的另一个特点。有一次下午茶时间大家聊起了西方礼仪,他突然问中国留学生:“西方人提倡Lady first(女士优先),但在什么情况下不能优先?”大家疑惑不解,他扶了扶眼镜,眨着狡黠的眼睛说道:“上楼梯的时候女士不能优先。否则,跟在后面的男士会看到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刻会意地大笑起来。
    有一天,一位在大学生化系攻读博士的上海籍留学生问我愿不愿意跟德国教授一起去墨尼黑?我一听非常高兴,立刻同意,这样我便同那个留学生一起跟着布鲁门教授去了德国墨尼黑。我打算乘这次去墨尼黑的机会,再坐火车去瑞士,去完成我的一个心愿。
(三)魅力莱茵
    布鲁门教授的家乡在墨尼黑。我们搭上布鲁门教授的汽车,从比利时进入德国,沿着美丽的莱茵河一路向南,驶向地处德国南部的大城市墨尼黑。
    早就听人说,去德国不能不看莱茵河。莱茵河的魅力只有当你看到她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春夏季节是莱茵河一年里最美的时节,当汽车在莱茵河边上的高速公路上行驶,放眼望去,河的对岸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山上一座座古城堡在绿树簇拥下显得雄伟壮观。莱茵河像一条铺在大地上的浅绿色绸带,蜿蜒曲折,河水在轻风吹拂下泛着清澈的涟漪。望着眼前的自然景色,我的心里感到有一股暖暖的醉意。
    我们在莱茵河边,在一个叫做“鼠塔”(Berg Maus)的地方停了车。我们在河边的一个咖啡座坐下,喝着咖啡,看着河岸风光,听布鲁门教授介绍这个地名的来历。在这地方矗立着一座塔,据说那个塔是由罗马元帅德路威斯在公元前8年修建的关税塔。相传公元10世纪时,美茵茨主教哈托二世为人吝啬、性情残暴,他把从百姓那里搜刮来的大量粮食藏在塔中。百姓忍无可忍,将他关进塔中,主教最终成了群鼠的美餐。由此,“鼠塔”成了关税塔的别名并一直流传至今。后来,“鼠塔”一直作为莱茵河上的信号塔,引导来往船只的航行。
    途径莱茵河边的一个名叫美茵兹 (Mainz)的城市,我们进入了市中心,那时已是下午两点钟了,正遇菜市场闭市,布鲁门教授说可以去菜贩那里去拿一点免费蔬菜。不愧是个老土地,布鲁门教授知道菜贩收摊的时候会将剩下的蔬菜水果处理掉,轻身回家,这个时候去找菜贩要,准能拿到点什么。可惜到那里的时间稍晚了一点,菜贩已经差不多走光了,结果只要到了一些我当时并不认识的菜,那菜模样有点像茭白也有点像洋葱,但个头要比茭白和洋葱大得多,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种菜叫“大茴香”。当晚在布鲁门教授的家里,我将大茴香切成丝炒鸡蛋,尝试着做了一道菜,味道还挺不错。在美茵兹有个肖特玻璃博物馆,世界玻璃制造业的领先企业肖特集团总部就在美茵兹,这个建于1884年、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牌企业领导着世界玻璃业生产和科技的潮流。肖特集团旗下的玻璃博物馆当然也是免费参观的,对于我们来说,开心、省钱、实惠是我们出游旅行的宗旨。
    这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到墨尼黑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我们要争取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到目的地。于是,我们上了车后一路快行,直奔墨尼黑。
(四)老城新姿
    墨尼黑,德国第三大城市,南德最大的城市,巴伐利亚省的首府。墨尼黑曾是古巴伐利亚王国的都城,现在是德国重要的工业和科研基地之一。很多人或许只知道宝马牌汽车的外文是BMW,但绝少有人知道BMW的含义是什么。BMW是德语Bayerische Motoren Werke(巴伐利亚汽车公司)的缩写,宝马牌汽车的老家就在墨尼黑。布鲁门教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开车回一次老家墨尼黑,在市中心他有一套公寓房,平时因为他全家人都住在比利时,所以那套公寓就空关着。他要去看看自己的房子情况,也要去会会自己的老朋友们。我和另一位留学生在墨尼黑的那几天就住在布鲁门教授的家里。
    他带我们去参观了奥运体育馆和奥运村,一九七二年夏季奥运会曾在墨尼黑举行,在那里曾发生了一件举世震惊的恐怖事件:十二名以色列运动员被巴勒斯坦恐怖分子劫持,结果造成五名人质被杀。当我们进入奥运体育馆和奥运村的时候,那里的场馆空空荡荡,半天不见一个人影。我当时一个感觉就是德国太有钱了,这么一个庞大的奥运体育场馆在奥运会后就这么被空置了。
    布鲁门教授又驱车一百公里,把我们带到了南边阿尔卑斯山脉,他把车停在山脚下,我们登上了山峰。在山上,我们环望四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拿破仑曾经带领着部队在登上阿尔卑斯山后说过的一句话:“我比阿尔卑斯山还要高。”一个矮个子巨人,在他的胸膛里有着一颗企图征服欧洲大地的雄心,因为他的身后有千军万马,所以他敢说他比阿尔卑斯山还要高。我因而想:任何一个企图征服他人的人,最终还是会被他人所征服。历史往往会有相似的重复,当年的拿破仑是这样,今日世界霸主也将是这样。
    在墨尼黑有一个科技展览馆,这是一个很值得去参观的地方。这个展览馆包罗万象,囊括了各个领域的科学发展史,可以让参观者领略到现代科学技术的杰出成果。最有趣的是每个参观者可以自己动手做一些科学实验,来了解有关的科学知识。我和那位同去的留学生在展览馆里度过了大半天,感觉收获颇丰。
    在市中心有一个规模非常大的啤酒屋,里面可以容纳好几百人,布鲁门教授告诉我们,当年希特勒就是在这个地方举行演讲,煽动战争狂热的。我发现德国人爱喝啤酒,拿的是特大的啤酒杯,但喝的时候却非常守规矩,几百人全都面对面坐在长条桌前,喝着聊着,没见有一个人站立着,也没见一个人发酒疯。我由此可以想象出当年德国人边喝啤酒,边听希特勒演讲的情形。
     尼黑市区有个“英国公园”,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公园之一。公园里有个园中园,那里是市政府批准的天体区。在那里,不管男女老少全部裸体躺着晒太阳。谁进入那个区域,脱是正常的,谁不脱反而是不正常的。我和那位留学生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前去“英国公园”的园中园探一究竟。我们带上了照相机的远焦镜头,到了园中园后,我们不敢脱光,只好远远地躲在树后架起照相机,偷拍了一阵,将那些一丝不挂的男男女女全部收入了镜头。世界上的天体主义运动在欧洲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在欧洲各国都有一些地方对裸体主义者开放。裸体主义者并非色情主义,他们可以全裸,但并不色情。他们的理念是返朴归真,回归自然。
    结束了在墨尼黑的逗留,接着我要坐火车只身去瑞士,去完成我的另一个重要任务。
(五)瑞士重逢
    德国墨尼黑去瑞士苏黎世的火车在欧洲的原野上飞驰,火车时而钻进了山洞隧道,时而又在山间的大桥上穿行,一路上风光无限,山川景色尽收眼底。当火车到达一个小站的时候,上来了一个警察,查验了一下护照,问我去哪里?我告诉他去瑞士苏黎世,他就不再过问。这时我才知道,火车到了德国、瑞士和奥地利三国接壤的一个边境关卡。几分钟后,火车再次启动,便进入了瑞士的国土。我随身带了一本国内出版的“读者文摘”杂志,在火车上翻阅起来,我恰好读到一篇文章,介绍法国人和瑞士人。文中说法国的男人像水,瑞士的女人像山。我心想,这回我倒要亲眼看看瑞士的女人像不像山。
    苏黎世,是瑞士的第一大城市,但与墨尼黑相比要小得多,城市座落在苏黎世湖的东方尽头,出了火车站往前行走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湖边。苏黎世市区非常干净,地上见不到一张被丢弃的废纸或烟蒂,环保达到了极致的程度。乘转车间隙时间,我走出车站,想见识一下苏黎世城区,我心想只要笔直走,不拐弯,我就能走回车站不迷路。
    我在火车站给卡特琳拨了一个电话,那天因为是星期天,她在家,我兴奋地告诉她,我已经到了苏黎世,接着我要转火车去她住的那个小村庄Männedorf, 她说在火车站等我。去Männedorf 的火车沿着苏黎世湖向东行驶,右边是湖,左边是山,每个村庄都有一个小小的火车站,火车在每个村庄都停靠。当火车到了Männedorf 站的时候,我见卡特琳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自从布加勒斯特机场相遇后,过了一年多时间,我与这位瑞士姑娘再次在她的家乡见面了。我们抑制不住激动,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我跟着卡特琳爬上了山,我发现她爬山的速度飞快,如履平地。因为我在她的身后跟着,爬山的时候我看见她的小腿腓肠肌非常发达,这是长期登高锻炼的结果,而我走了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感觉双腿又酸又胀。这时在我的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了“法国的男人像水,瑞士的女人像山”那句话。她看到我跟不上她,便停下朝我挥挥手,意思是:喂,快点啊!
    到了她家,我看见这是一幢建在半山腰、年代已经很久的木头房子。她家里陈设很简单,我一眼就看见了那架挂在墙上的老式拨号电话。她的父母是农民,看上去很苍老,脸上满是岁月和风霜留下的皱纹。屋后的山坡就是她家的农庄,农田里种满了苹果树。她告诉我她已经向学校请了一天假,明天带我去另一座山上的旅游点玩。
    下午,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反正跟着她走,她去哪儿我就跟着到哪儿。我们走着山道,不一会儿我跟她来到了一栋小木屋,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年轻人,大家在那里一起念圣经,唱圣歌。我因为语言不通,只能傻乎乎的在一旁坐着,感受那种祥和欢乐的气氛。等活动结束,我再跟着她火急火燎地回家,我发现她做事情干练、时间观念很强,一件件事情安排得很好。
    六点钟左右她家开始吃晚饭。饭菜很简单:她家自己腌制的咸肉,加上生菜,还有就是煮土豆。饭后,她妈示意我可以到屋后花园里看看,她妈拿来一把椅子,让我在院子里坐下。我见卡特琳的父亲又背起了药水桶,走进果林,给果树喷撒农药。看到这个情形,我不由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农场菜田里给蔬菜打农药的经历来,我想帮他一起干,但他摆摆手,不让我干。我望着他那已经微驼的背影,心里升起了一种凄楚悲凉的感觉。
    天黑后,我们坐在桌前边喝着她自家酿制的苹果酒边聊天,她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会说德语,不会说其它语言,于是卡特琳就负责翻译。恐怕这是第一次他们家里来了一个外国人,他们问了我好多有关中国还有我家里的情况,所有这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好像是在听我讲述一个东方的童话故事。晚上,我睡在了她哥哥的房间里。在床上我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地在想,这个卡特琳在我的心里应该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我觉得自己有点疯狂,为了见一个姑娘,从比利时跑到了瑞士。嗨,年轻人不都这样吗?
(六)一览众山
    第二天,我跟卡特琳下山,坐上了火车,前往她所说的那个旅游胜地。当火车到了一个车站后,我们又换乘了另一辆火车,然后火车拉着我们往山上驶去。瑞士是个山国,高山峰峦起伏,湖泊河道纵横。当火车朝着山顶飞奔时,好像一支利箭飞向蓝天。
    火车在山顶停下了。五月天,山下已经是一派盎然春意,但山顶上却还积着雪,白云在山顶上掠过,仿佛伸手就能抓住一朵云彩。我欣喜地跑到崖边,往四周望去,顿时感受到了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诗情画意。再往山下看,只见半山腰一片青绿,草地上放养着一群悠闲觅食的奶牛。突然从山下传来“叮当叮当”的声响,我发现这叮当声来自挂在奶牛脖子上的那只铃铛,静谧的山坳因阵阵铃铛声而变得活跃起来。我忍不住朝着山下大喊了一声,喊声立刻在山谷间回荡......
    山顶上有一幢木房子,那是一座旅馆,木房子的底层是一个饭店,游客们喜欢坐在室外的餐桌前,边进餐边欣赏山上的风景,我和卡特琳也在那里吃了午饭。饭后,卡特琳抢着付了饭钱。我们请另桌的游客帮忙,摁下照相机的快门留了一个合影。这张照片是我们俩在山上的第一张留影,在我的抽屉里已经放了近二十八年。
    卡特琳问我:“你在比利时要读几年书?”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她又问我:“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真的,我对未来一无所知,在我的面前有太多的未知数。身在他国异乡,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往前走,不知道路该怎么走,往后走,没有退路可走。不在国外拿个文凭学位,在国外只能落到在餐厅打工的地步,回国会连原单位都进不去。要拿下个文凭又谈何容易?在国外当医生,这是难乎其难的事。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前途都不知道,还侈谈什么爱情和婚姻?我突然之间明白了自己当下一无所有的卑微境况,也明白了自己背负的使命。我们俩都陷入沉思中......
    山上的早晚气温变化很大,中午的时候在太阳照耀下,感觉温暖舒适,等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寒气立刻袭来,气温骤降。
    同上山时的兴奋喜悦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在下山的时候,我的心情有点低落。我对卡特琳提出要分担上山的火车票和午餐的费用,卡特琳生气地说:“如果你要给我钱,我就立刻从火车上跳下去!”我感觉我的心被刺痛了。我不愿意让一个女孩子为我花钱,这有伤我的自尊心,但是我当时是个穷学生,囊中羞涩又让我胆气不足。我感觉我同卡特琳的交往是个错误,我不该来瑞士,因为我在一个西方姑娘面前还没有谈情说爱的资格。
    我突然感觉我变得那么脆弱,我的内心在哭泣。
(七)最后一夜
    卡特琳见我变得沉默,轻声问:“你不高兴了吗?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请你原谅。”我连忙说:“没有啊,我是被这里的自然风光陶醉了。”说罢,对卡特琳投去一个勉强的笑容。这时我也知道我的表情已经将我内心的不快全都写在了脸上。我心想或许是自己太敏感,卡特琳抢着付账并无轻视我的意思,是我错怪了她。
    然而我知道,贫穷,这是我心中多年来一个不能触摸的伤疤。在上海读大学的时候,我曾与一个女同学悄悄地谈起了恋爱。有一次,那个女同学不经意的一句话刺痛了我的心,造成了我与她的分手。那一天,那位女同学对我说:“你以为我和你只有一张写字台就能结婚吗?”我立即意识到她是在讥笑我,我感到不能容忍。尽管后来她一再解释,但我下定决心同她一刀两断,因为我觉得她心里看重的是物质条件。我认为,维持男性的生理基础靠雄激素,而维持男性的心理基础靠的是自尊心。倔强的性格,强烈的自尊,促使我要在国外从社会的最底层努力地站起来。我意识到,在我还没有真正站立起来之前,我不配同一个女孩谈情说爱,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觉得女人大都是“唯物主义者”,没有富足的经济基础,女人是不会跟我走的。
    这一晚是我在卡特琳家的最后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她家了。晚上,她的父母早早进入卧室休息了,我同卡特琳坐在客厅的桌前轻声地交谈,这时候的她变得格外的温柔可爱。我望着她闪亮的眼睛,心里涌起了一股怜惜之情。我想,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我就会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我要让她年迈的父母安度晚年,不要再在黄昏中背着沉重的药水桶在果园里喷洒农药了。这时候,我突然伸出手去抓住了卡特琳的双手,将她那小巧的双手贴在了我的胸口,让她感觉我的心跳。我们俩的头靠得越来越近,两个人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气息。我们之间不再说话,这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我将嘴唇逐渐贴近她的嘴唇,她闭上了眼睛,微微张开了湿润的嘴。终于我将嘴唇完全贴在了她的嘴唇上,慢慢地我俩的舌头搅缠在一起......
    我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她高低起伏的胸脯贴在了我灼热的胸口上。我把嘴移到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Demain je vais te quiter, mais je penserai toujour à toi! (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但我会一直想你的!) ”
    卡特琳用颤抖的声音说:“Moi aussi! (我也一样!)”我用舌头舔弄着她的耳垂,一只手伸进她的上衣,在她光滑细嫩的脊背上上下摩挲。
    我问她:“Est-ce que tu as eu un garçon? (你有过男朋友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道:“Tu es le premier homme qui touche mon corps (你是第一个碰我身体的男人)。”
    这时候她开始轻声呻吟,她的身子变得非常的柔软,似乎在迎接一场激烈凶猛的狂风暴雨的到来。她嗫嚅道:“你想要的话,你就来吧,我亲爱的。”
    突然,我心收紧了,虽然这时候我很想得到她香酥的肉体,但是一个讨厌的念头又从心底出现,逐渐占据了我的整个灵魂。
    我不配得到她!我是个穷学生,我什么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身体?我喊了一声:“不!我不能!”我推开了她的身体。她一惊,忙问:“你怎么啦?”我流着眼泪说:“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要回比利时,我要在那里完成我的学业,等我站起来的那一天,我再来找你!”卡特琳一把抓住我,把她的脸贴在了我的脸上,说:“我相信你!你能行!”我们俩再次拥抱在一起,谁也没说话,一直到夜深。
(八)巫山云雨
    此时我们俩的身体开始发热,两颗心在激烈的跳荡,亢奋的欲望已经难以抑制。我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她的卧室。关上房门后,我和她一下倒在了床上。我用颤抖的手解开了她的衬衣,她那一对坚挺的乳房便一下子暴露在我的眼前。当我摘下她的胸罩后,我便像一个饥渴贪吃的婴儿捧起她的乳房吸吮起来。在微弱的灯光下,我发现她的脸色变得绯红,胸口皮肤出现了一大片红晕,啊!这是一个女人情欲兴奋时的表现。我的手变得更加不老实,我扯下了她的裤子,又扯下她贴身穿的小内裤,刹那间,一个赤身裸体的姑娘活生生地躺在了我的眼前。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高挺的乳房、纤细的腰肢、翘耸的臀部、发达的大腿勾勒出一个西方女孩优美的曲线形体态,我望着眼前的卡特琳,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怜爱之情。尽管此时我内心激荡,欲火炽烈,好似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顶入她的身体,因为她还是个处女,她身体最后的那道屏障只能由那个叫做丈夫的男人来顶破。同时我也知道,突破那道屏障的时候,她会有疼痛。我只希望这个夜晚在她记忆里留下的不是疼痛,而是欢愉和快乐。我决定替她守住那道最后的防线。
    我弯下身去吻舔她的小腹,再渐渐地往下移去。最终我把头埋进了她的大腿之间,寻找着她下体最敏感的部位。在一片密密的森林中,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找的目标。我的唇舌在那个隐秘的地方漫游,吻舔着她那只湿漉漉的“小猫咪”。卡特琳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她的双手紧紧地揪住了我的头发,她不让我动得太剧烈,又生怕我突然停下。
    当一阵热浪涌过她周身之后,她的额上沁出了细汗。我退尽衣衫,在卡特琳的胴体上卧下,我将昂首挺胸的“小朋友”顶进了她的下身及并拢的大腿之间形成的 “Y” 状中央间隙里,在那里缓缓地进出活动,让“小朋友”同“小猫咪”在外围亲密地磨蹭。卡特琳双手将我的腰紧紧地搂住,我和她一起享受着那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快活。这时的她已经情迷意乱,从嘴里发出的呻吟声里夹着的不再是法语,而成了德语。
    一个人即使他会流利地说很多种语言,但在三种状态下他只会使用母语,一是数钱时,二是发怒骂人时,三是做爱失神时。这时虽然我听不懂她说些什么,但我可以猜出她在说些什么。我从她的表情、呻吟声中可以得知她内心的快活,此时此刻的她已经神魂出窍。今晚,我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向人生快乐世界的大门,我让她知道了一个人生的秘密,今后让她自己再往这条大道上奔跑,去寻找那属于她的极乐世界。
    当最后的高潮到来的时候,我感觉一阵晕眩,似乎自己的灵魂飞上了天空,激流淌过了我的全身,像潮水一样涌向心田。虽然快乐是短暂的,但其韵味将在我的记忆中存留。当我离开了卡特琳的卧室,走进了我睡觉的房间时,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第二天清晨,我在窗外一阵山鸟的叫声中醒来。我要离开了,当我向卡特琳的父母告别的时候,我见卡特琳的母亲在拭擦着眼泪。我拉着大妈的手,虽然我没法用语言来安慰她,但我的肢体动作已经能让她知道我内心的依依不舍。
    卡特琳送我到火车站。在站台上我们俩紧紧的拥抱,直到火车即将启动的最后一分钟。
    再见了,美丽的瑞士!再见了,亲爱的卡特琳!
 
 
第二部
 
(一)进退维谷
    入夜,一轮皎洁的月亮升起,银色的寒光洒在大地上。四周,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我一个人独自徘徊在安特卫普城区的一条小街上,漫无目标地向前踱着步。此刻,我的心里充满了惆怅、焦虑和孤独。刚踏进这个欧洲国家时的好奇心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对未来的无知,对前途的担忧还有生活上的困扰。
    两年前,我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离开上海来到这个西方的城市,想一显身手,一举拿下博士文凭,然后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然而两年的医院临床进修期快要结束,我向教授提出攻读博士学位的请求尚未得到首肯,我只是协助一个博士生搞研究工作,这时我的生活经费也快用完了。
    我明白,如果我没有拿到一个博士学位回去,那么在竞争激烈的上海,我原来任职的大学附属医院将不再给我一席之地。我曾看到某些个从国外回去的医生因为没有带回一个学位而被拒之门外。有的人虽然靠身后强有力的关系回到了原来的医院,但是再也做不成医生,只是在院部的外事办公室作为陪同外国来宾的当差。我曾多次看见他背后被人指指点点,成为讥笑的对象。他当年神气活现的样子从此不再,垂头丧气如同流浪狗一般。我看在眼里,怕在心里。我心里很明白,在国外时间越长,国内的同行对我的期望值就越高。
    出国留学,就像是一场科举考试,如果我拿到了国外的博士文凭后毅然回国,同时高喊几声报效祖国的华丽口号,那么我将从此飞黄腾达,春风得意。如果我最终拿不到学位,便会被认为是本人能力太差,朽木不可雕,其结果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虽同意让我回到原单位但从此不可能被重用。我这段出国留学的历史也就成了一段耻辱史,让人扯笑一辈子。如果再退一步,拿不到学位回上海,原单位将我拒之门外,我只得去其它低一等级的医院求个位置。那么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败将一样,英雄落入草莽,自尊心大伤。
    我知道教授有课题,但是缺少经费。我想,教授为什么没有同意我读博士学位的申请,关键还是在经费问题上,于是我请教授向大学方面为我申请奖学金。但最终得到的答复是:医学院给外国留学生的科研奖学金只有一个名额,这次奖学金的名额给了另一个也是从上海来的女生。
    我觉得自己好像走投无路了。退,无路可走,就这样回上海去,于心不甘。进,路又在哪里?我接下去该怎么办?
    我想去其它国家,想去瑞士,想到卡特琳所在的那个国家去。我想去加拿大,去蒙特利尔,等我在那里站起来后,再把卡特琳接过去。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想念着卡特琳,我忘不了她的笑脸,忘不了那个销魂之夜。
    我先后给加拿大蒙特利尔麦吉尔大学和瑞士洛桑大学寄出了申请信。
    为了解决生计问题,我只得去寻找打工的机会。我到大学的学生办公室去找学生工做,我去图书分发中心去包装图书,到人家里粉墙,到大学的印刷厂印书。在大学印刷厂给临近毕业的博士生印刷博士论文时我的心在发痛,我感觉自己好似一个老姑娘在给人做嫁衣裳。
    那些临时工的零碎收入并不够我每个月的开销,我只好再去其它大学的学生办公室寻找打工的机会。在另一个大学的学生办公室,一开始那个秘书不肯给我介绍打工机会,说只给本校的学生介绍工作机会,后来在我恳求之下,她介绍给我的是一个骑着自行车拖着广告牌满街跑做广告宣传的工作,我拒绝了。我觉得自尊心受不了,在医院里我穿着白大褂,像模像样的是个医生,一转身却成了一个拉广告牌的打工仔,给熟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只得自己再到外面去找打工机会。一天,路经市中心江边观景台的时候,我看见一家餐馆的门口贴着招工启事,要找一个清洁工。我走进餐馆找到老板,老板说可以让我试工一星期,我立刻高兴得像中了大奖一样。一个人当他落魄到社会最底层的时候,只要给他一条生路,哪怕是最艰苦的,都会让他兴高采烈。从此,我每天清晨五点就去那家餐厅打扫,一直干到九点,我再赶去大学的实验室工作。
    穷书生的清高和好面子同样体现在我身上,我不愿意对人说我每天一早在餐厅打扫的境况。有一天,一个中国留学生对别人说,要想知道怎么找打工的机会可以来问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听了感觉心里特别受伤,我觉得我是这所大学里中国留学生中处境最惨的一个。我宁可要咬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吞,对国内的亲人和朋友,我丝毫不提打工的事情,只是告诉他们我在国外攻读研究生,以致他们以为我在国外的日子好过得很。
    一个人如果曾经落入过人生的低谷,当他再次落下的时候,他并不会觉得太痛苦,因为他曾经历过。我是个几经起落的人,当我离开农场考入大学,那是我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大学毕业后留校工作,让我的人生走向了一个辉煌的高峰。然而当我出国留学,我又一次跌到了一个低谷中,我不得不靠打工维持生计。但我坚信只要我不屈不挠,坚持努力,我必然能重见人生的曙光。
   正当我再次鼓起勇气,等待着转机出现的时候,然而一场疾病再次击垮了我的信心。
(二)呈现转机
    一连几天的高烧,我在昏昏沉沉中从清晨熬到黄昏,再从黄昏熬到第二个清晨。我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地进食了,屋子里已经找不到什么吃的东西。想到超市去买点食物,但是我全身无力,连走出家门的力气也没有。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幻觉。
    我好像看见我走在一条林荫道上,两旁是盛开的鲜花,绵延的道路走不到尽头。突然我看见天上飞来了一个天使,向我招着手,我定睛一看,那个天使就是卡特琳。她向我吹了一口气,突然间我也飞了起来。我拉着她的手,在天上飞啊飞......
    当我脑子清醒的时候,我琢磨着等我病好了,我就去买机票,我要回家!
    这是一场病毒性流感。因为我在实验研究中使用放射性同位素作为测试方法,我的身体受到放射线同位素的照射影响而造成免疫力下降,一旦传染上了流感病毒,我的病情就变得非常严重。数天后,我才逐渐退烧,病情开始好转,终于恢复了正常。
    一旦疾病痊愈,我又恢复了信心,我打算再坚守阵地,等待时机。我相信,机会常常会在等待中出现。
    一天下午,我在大学校园里遇见了一位来自北京中科院的博士留学生,她姓高,我们都称这位大姐“老高”。同老高寒暄了几句后,她问我会不会做菜?我回答说还行,做的菜可以请客。老高一听,非常高兴地说:“我有救了!”
    原来,我们这个大学的副校长范德鲁斯教授,也是比中协会的主席。几天后中国对外友协一个代表团要来拜访范德鲁斯教授。他打算在家里举行晚宴,宴请招待中国对外友协代表团成员。傅满德教授找到老高,请她去他家做中餐。谁知偏偏老高不谙烹调,但她又不能推辞,只好一口答应下来,同时她打算再找个会做菜的中国留学生帮她这个忙。正巧那天她在路上遇见了我,听我说会做菜,她不由喜出望外,于是大呼有救了。
    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从上午开始买菜备材料,到下午准备做菜,忙了一整天。我做大厨,老高做助手,我花心思准备了一桌的菜肴。晚上由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副会长带队的代表团一行六人到傅满德教授的家里赴宴,席间觥斛交错,不亦乐乎。酒醉饭饱之际,范德鲁斯教授问客人饭菜如何?客人们连连说:“很好!很好!”我心里暗想,他们都是些老吃客,什么高级饭店没去过?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说很好也是出于礼貌。范德鲁斯听客人们称赞菜很好吃,信以为真,于是非常高兴。
    老高乘机对范德鲁斯教授的夫人说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范德鲁斯太太得知后感到过意不去,连忙上楼,一会儿她拿着一包东西给我,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打开一看是一件皮大衣。我也乘机对范德鲁斯教授说我正在为申请奖学金被拒烦恼,请他能否帮个忙?范德鲁斯教授正在高兴劲上,一口答应说试试看,叫我两天后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两天后我去范德鲁斯教授的办公室,他给了我一份表格,是比利时外交部海外学生奖学金申请表。他叫我填好表格后交还给他,他一再说不能保证成功,只是试试看。我当时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心想只要他尽了力,不成也就算了。
    天下果然真有奇迹出现!大约过了几个星期,我收到了比利时外交部的来函,通知我去外交部指定的医务所做体检,并告诉我已经批准授予我外交部海外学生奖学金,期限不限,直到完成学业为止。我太高兴了!烧一顿饭居然能换来数年高额奖学金,而且没时间限制,一直拿到完成学业。这真是个海外神话!
    我将这个好消息马上通知了我的导师、外科教授鲁斯曼。他一听也非常高兴,当即拍板答应让我读博士学位,并且给我设计了课题。
    感谢上帝!时来运转全在一瞬间。如果那天我没遇到老高,我就没这个机会。如果我遇到了老高,有了机会,但是我不会做饭,那这个机会也不属于我。由此,我想到了一句名言:“机遇只垂青于有准备的头脑。”
    我得到了机会,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就像那满山遍野的迎春花,只要给我一片阳光,我就必然向着太阳怒放。
(三)莱蒙湖畔
    课题研究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一种新的胃幽门溃疡外科治疗术通过动物实验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各项测量数据显示动物模型术后胃的排空功能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我向导师鲁斯曼教授报告了这个好消息,教授告诉我,实验研究工作告一段落,可以开始撰写论文。如果不出意外,半年后我就可以参加论文答辩,从而获得博士学位了。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远在瑞士的卡特琳。
    两年来,我同卡特琳鸿雁传情,封封书信传递着互相思念和爱慕之情。当我感觉孤单的时候,从卡特琳的来信中我感觉到了丝丝温暖,当我成功的时候,我告诉卡特琳,让她一起分享我的喜悦。因为心里有卡特琳,我感到充实。
    在最近的一封来信里,卡特琳告诉我她已经从护士学校毕业,在苏黎世的一家医院找到了工作,当上了手术室的护士。我同卡特琳商定,我们再次在瑞士见面,然后一起去捷克首都布拉格参加一个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医学院和捷克布拉格大学医学院的校际交流活动。我们将约会的地点选在了瑞士南部的著名城市日内瓦和洛桑。
    阳春四月的日内瓦,风和日丽,春意盎然。当飞机在日内瓦机场徐徐降落的时候,我的心开始激烈跳荡,热血汹涌,我马上就要见到日思夜想的卡特琳了!走出旅客通道,我左右观望,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我看到了一个举起了双手朝着我不断挥舞的姑娘,正是她,是卡特琳!
    我飞跑过去,同卡特琳紧紧地拥抱。我看见她的眼眶红了,一道晶莹清亮的泪水正从她的一双大眼睛里往外流淌。
    “Tu vas bien? Ma cherie!( 你好吗?我亲爱的!)”我忍住了激动,轻声问道。
    “Tu me manques tellement que ça me fait mal parfois,Mon amour!( 我好想你啊,有时让我感觉心痛,我的爱人!)”她哽咽道。
    “Allez,donne-moi un sourire! (来吧,给我一个微笑!)”我对她说道。这时,卡特琳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牵着卡特琳的手,沿着莱蒙湖岸边的林荫小道缓缓而行,尽情地欣赏莱蒙湖畔的迤逦风光。
    莱蒙湖,也称作日内瓦湖,是瑞士境内1498个湖泊中最大的一个湖泊,阿尔卑斯山脉积雪融化后的水流进了湖中。莱蒙湖的西侧是日内瓦城,湖泊向东延伸七十多公里,沿途还座落着瑞士的另一个大城市洛桑。莱蒙湖,湖水清澈见底,湖面浪平如镜。湖里白帆点点,只是当快艇驶过时,激起了浪花簇簇。湖面上天鹅和水鸟嬉戏,湖水中鱼虾自由穿梭。在湖的中央有一个人工喷泉,喷出的水柱高达150米,堪称世界之最。人在美景中最容易动情,尤其是同心爱的人在一起,更加令人心潮澎湃,激情荡漾。
    我向卡特琳讲述了这两年来遇到的种种艰难,尤其是那次发高烧,病得死去活来的经过。她责怪我为什么不在信里告诉她,她说如果她当时知道了,一定会赶到比利时来照顾我。我听她这么说,心里涌起了一股甜甜的暖意,我深情地吻了她,在岸边一块青青草地上我同她搂抱着席地躺下。
    温煦的阳光照射在我们的身躯上,我们懒懒地沐浴着暖暖的阳光。我瞥见在草地上有一对彩蝶翩翩飞舞,互相追逐。
    “Est-ce que tu m'aimes? (你爱我吗?)”卡特琳认真地问我。
    “Comment tu es bète,Bien sûre que oui! Mon petit choux! (你傻呀,当然爱啦!我的小卷心菜!)”在法语中,小卷心菜是对心上人的甜蜜称呼。我用手捏了一下她那翘翘的鼻子,卡特琳将头偎在我的怀里,像一只可爱的小猫。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充满了爱意。
(四)情缘洛桑
    告别了日内瓦,黄昏时分我和卡特琳坐上火车前往我们的下一站 - 洛桑。从日内瓦到洛桑,距离只有六十三公里,坐火车四十分钟就到了。
    火车沿着莱蒙湖一直往东驶去,沿线风景如画,犹入仙境。西斜的太阳像一团火焰,发出炽烈的光芒,将西边的云彩染得通红。夕阳下的莱蒙湖像一位清纯的少女,显得优雅、宁静。
    眼望车窗外的景色,我不由轻声哼起了一首中国老歌:“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莱蒙湖上静悄悄,看着我心爱的卡特琳,唱起那动人的歌谣......”我将歌词里的“微山湖”改成了“莱蒙湖”,将“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一句改成了“看着我心爱的卡特琳”。卡特琳好奇地看着我,问我唱的是什么歌?我将歌词翻译成法语告诉了她,她大笑起来:“你可真会编啊!”
    我俩的欢声笑语引来了邻座一对老夫妇的注意,他俩微笑地看着我和卡特琳,似乎也回想起了他们年轻时的美好时光。
    火车缓缓地在洛桑站停下了,我俩随着三两成群的旅客走出了车站。今晚我和卡特琳选择在洛桑下榻,要在一个古老的城市寻找一种朴实的浪漫。
    我和卡特琳在火车站附近的饭店共进了晚餐。在饭店门口,我们向一个正要钻进汽车的小伙子问路,询问去一家旅馆该怎么走。他看了纸条上写的地址,说离这里不远,然后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说道:“上车吧,我带你们去。”
    一踏上洛桑的土地就遇到这样一位热心的年轻人,我立刻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好感。这时我注意到这个小伙子的一侧耳垂上还悬挂着一个耳环,似乎多了一点脂粉气,让我感觉到这里的人除了有山一样的性格外,还有水一样的柔情。
    我们预定了房间的旅馆座落在靠近湖边的一条马路上。这是由一栋老房子改造而成的家庭小旅馆,规模虽小但却充满了家庭气氛,脸上堆满笑容的老板把我们领到了楼上的房间。一进屋子,我俩便急不可待地拥抱在一起,像是干柴烈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我在卡特琳的嘴唇、耳垂、脖子上落下了无数个吻点,她的躯体在微微地颤抖。她把我的头按在她的胸口,将乳头塞进了我的嘴里,让我贪婪地吮吸,从她急促的呼吸声我感觉到了她内在的兴奋冲动。我开始用舌头扫荡她的身体,从她的胸部一直扫到她的下腹部。她的下体开始变得湿润,她的情绪变得焦急不安。
    “亲爱的,我受不了了!你进来吧!等你进来后我就舒服了!”她喃喃道。
     我从枕头下取出了我早就准备好的小套套,这次我打算完全得到她。我觉得如今我已经不再自卑,我有能力可以得到她,她的生命是属于我的!我将身体的一部分缓缓地顶进了她的躯体,当我全部进入时,我俩便完全融为了一体,我立刻感觉到了她体内的温暖。我慢慢地活动着,不至于让她感到疼痛。卡特琳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我,似乎怕我弄痛她,又怕我离开她。
    我感觉自己在向着一个高峰攀登,身体的活动渐渐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当我抵达巅峰的时候,热血涌上了脑门,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时间停止了行进,我的灵魂飞向了天空......
    我和卡特琳相拥相抱着度过了一个美好温馨的夜晚,我感觉此时此刻我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我把卡特琳的手放在我的胸口,让她感觉我的心跳。我对她发誓:爱她直到永远。
    洛桑是个山城,山脚下是美丽的莱蒙湖。湖滨地区名叫Ouchy,同汉语的“无锡”发音十分相近。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的总部就在洛桑的湖滨地区,让这个山城成了一个世界著名的城市。对我和卡特琳来说,洛桑也是见证我们俩爱情的城市,在那里我和卡特琳第一次合二为一,将两个人的生命紧紧地融合在了一起。
(五)熊城之旅
    在瑞士洛桑我和卡特琳度过了一个销魂之夜,莱蒙湖畔“无锡”的清晨又迎来了新一天的一轮朝阳。我们再次乘上列车,启程前往捷克首都布拉格,去参加由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医学院同布拉格大学医学院共同举办的校际交流活动。
    我们坐上了由洛桑前往苏黎世的火车,然后要在苏黎世换乘国际列车前往布拉格。在欧洲坐火车,上了火车后在中途站点可以随意上下,只要方向不变,可以任意换坐下一班列车直到终点站,这为沿途游玩提供了方便。
    在伯尔尼站我们下了车。伯尔尼是瑞士的首都,位于瑞士西部高原山地,城市由老城和新城两部分形成,莱茵河的支流阿勒河将老城三面围住,形成了一个半岛。阿勒河的左岸是老城区,河的右岸是新城区,两个城区之间有七座桥连接。走进老城里到处可以看见熊的标记,在伯尔尼的州旗上就有一头熊,城市雕塑也处处见熊。我问卡特琳在这里为什么处处见熊?卡特琳告诉我,在这个城市里到处都见熊的标记是源于一个传说故事。传说公元十二世纪末,统治瑞士中东部的一位公爵要在这个地方建立一个城市,为了给城市取名,这位公爵决定外出打猎,以打到的第一只野兽作为城市名。结果他打死了一头熊,于是就以“熊”字为该城命名,伯尔尼这个名字在德语中就是熊的意思,因此伯尔尼也有一个别名,叫“熊城”。伯尔尼老城也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名录上的一处世界文化古迹。老城里没有一幢新建筑,完好地保留了中世纪的风格,古老的街道、古老的建筑协调地构成了一个城市的“老字号”风格。
    走出车站后,我们沿着大马路一直往前走。在马路的右侧,我看见有一条垂直的马路通向一幢高大的圆顶建筑,卡特林告诉我,那就是瑞士联邦大厦,也就是国家政府的办公大厦。有卡特琳做导游,我感觉好轻松,可以知道很多。
    再往前走,忽然听见一阵音乐声响起,我看见一支吹奏乐队在大街上演奏音乐,不仅在伯尔尼,在瑞士的其它城市我都曾看见过这样的马路乐队演出。当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在乐队的周围很快就围拢来了一群观众,我和卡特琳也伫足聆听,直到一曲结束。这些吹奏乐手都是些来自各行各业的业余音乐爱好者,尽管是业余级别,但他们的演奏水平很高,至少我听不出与专业演奏家有什么区别。
    伯尔尼的老城不大,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老城的尽头,然后我们转身折回车站,搭乘下一趟去苏黎世的列车。
    到达苏黎世车站已经是下午,傍晚时分我和卡特琳登上了驶往布拉格的国际列车,从苏黎世到布拉格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这一晚我们将在火车上度过。有卡特琳作伴,我不会感觉旅途的乏味枯燥。
    我问起卡特琳有关她哥哥的情况。她告诉我,她的哥哥在瑞士驻中国大使馆已经由随员升任三秘,他很喜欢中国,打算在驻北京的使馆一直工作下去。我问卡特琳,她哥哥是怎么会到中国去工作的。她告诉我,她的哥哥毕业于苏黎世大学的政治系,有一次他阅读了一本介绍中国的书,这个东方古国的悠久历史和文化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开始学习汉语,想有朝一日去北京工作。后来他向瑞士外交部提出求职申请,要求到驻北京大使馆去工作,很幸运的是他的申请得到了同意,于是他作为驻华使馆的随员去了中国。
    我问卡特琳在北京旅游的时候,最喜欢北京的什么?她告诉我很喜欢吃北京烤鸭,还有北京的糖葫芦、麻脆花。我告诉她上海的小吃更多,有南翔小笼包子、老虎脚爪、葱油大饼......我给卡特琳讲述了小时候的种种童年趣事,卡特琳的眼睛里闪烁着专注又好奇的神情。话语之间,火车一溜烟进入了德国境内,向着捷克首都布拉格一路飞跑。
    夜深了,卡特琳头枕在我的肩上睡着了。我望着她的脸庞,看着她翘翘的鼻子、弯弯的双眉、长长的睫毛,心里涌动着无比的爱恋。
(六)捷克印象
    布拉格,捷克的首都,这座有七百多年历史的中欧古城洋溢着一种波西米亚文化的气息。在市中心有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长七百五十米,宽六十米,名叫瓦茨拉夫大街,大街的两旁商店、酒吧、饭店以及影剧院栉比鳞次,竭尽繁华。大街的尽头有个广场叫做瓦茨拉夫广场,广场的中央有一座青铜雕塑,雕塑上那位骑马的勇士就是古代波西米亚的国王瓦茨拉夫。置身在瓦茨拉夫大街,让人感觉有点像在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上一样。
    我和卡特琳走进一家名叫巴佳的百货大楼,这是一座建于1930年的老牌百货店。我发现店里的商品绝大多数来自中国,价格低廉,适应捷克人的消费标准。我给卡特琳买了一只长毛绒的哈巴狗,我对她说等她回到瑞士后,就让这只哈巴狗代替我陪伴她,想我的时候就抱抱这只哈巴狗。因为不会讲捷克语,我同营业员交流全靠打手势,却也没什么障碍。
    在百货大楼的不远处有一家电影院,那里正上映着一部美国电影,从电影海报上看这部电影的英文原名是The War of the Roses(玫瑰战争),男主角的扮演者是麦克尔-道格拉斯,女主角由凯瑟琳-特纳扮演。我们买了两张电影票,每张只花了20捷克克朗(相当于人民币五元钱),票价非常便宜。 因为电影对白全部译成了捷克语,从头到底一句也听不懂,电影的故事情节只能靠猜。只看到影片中一对夫妇开始的时候恩爱无比,到后来不知为什么原因开始打架,以至打得你死我活。直到电影结束,我和卡特琳走出电影院还是一头雾水。
    晚上,我和卡特琳到一家饭店吃饭。这家饭店据说以前是一个皇宫舞厅,饭店的大厅其大无比,装饰豪华,可以想像昔日王公贵族和小姐们身着艳丽的服装,在舞厅里翩翩起舞的情景。大厅里面摆放着几百张饭桌,可以一次性容纳上千个人就餐。男招待会说德语和英语,所以点菜毫无问题。我们点了一种名叫Goulash的招牌菜,实际上是一种浓汁蔬菜炖牛肉,在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等国这道菜被称之为国菜。菜做得很可口,价格却很便宜,吃完饭后结账才200多捷克克朗,相当于人民币50-60元钱。这个价钱对于收入菲薄的捷克人来说却是昂贵的,所以进这家饭店吃饭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些国外游客,当地人只能在饭店门前朝里面张望,不敢踏足。
    我们被安排住在布拉格大学的学生公寓里,每天的房价是每人100捷克克朗,相当于25元人民币。晚上我们从市中心乘坐有轨电车返回大学学生公寓,上车后向司机买票,司机却摇头不卖票。正在无所适从的时候,车厢里一位中年男士用英语告诉我们,必须在路边的商店里购买车卡,上车后自觉打卡。他把手中的车卡给了我们让我们打卡,我们要付他钱,但是他坚决不要。电车到了终点站,我们下了车,但不知道去大学学生公寓该往哪个方向走。这时候电车已经开动,离开了车站。电车司机见我们正在犹豫不决,立刻停车,跳下车来用手指点我们去大学学生公寓的方向。虽然我们无法用语言交流,但是他已经猜出我们是住在那里的大学生。刚到布拉格,小小的几件事已经让我们感动,捷克人的热情善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良好的初步印象。
    晚上,我建议到外面街心花园里散散步,卡特琳欣然同意。室外一轮明月当头照,静谧的街心花园里此时悄无人影。我和卡特琳在一张长凳上并排坐下,不一会儿,她跨坐在了我的大腿上,我俩开始窃窃私语,缠绵缱绻。她的身体变得十分敏感,只经我一番轻揉慢搓,她便浑身发软,不能自已。她退下了裙子里的内裤,又拉下我的长裤拉链,拨拉着我的“小朋友”往她的“小猫咪”里放。等到全部进入后,她便开始上下耸动身体。
    我有点担心:“不会怀孕吧?”
    她摇摇头道:“不会那么巧的,不管它了。”
    我双手托着她的身体,帮助她的运动。她憋着气,满脸涨得通红,身体耸动得愈加激烈,浑身肌肉紧绷。不一会儿,她发出了一声叫喊,一头倒在了我的肩上,大口喘着粗气。就在此时,我感觉到了我与她相结合的部位发自她体腔内的阵阵痉跳,我晓得这是她出现快乐高潮了。我这时也变得疯狂,预感体内的一股热量即将爆发。我想推开她的身体,但是她紧紧地抱住了我,大腿死死地夹住,不愿让我离开她,她的身心都需要这最后的激情和温馨。我终于爆发了,琼浆直入她的体内......
    布拉格的夜晚是迷人的。街上绿树环抱着一栋栋建筑的红瓦白墙,和煦的春风里夹着玉兰花的馨香。我内心在一遍遍地发问:卡特琳,你愿意同我月下牵手,白首偕老吗?
(七) 古城寻踪
    校际交流活动开始了,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医学院和捷克布拉格大学医学院的对话会在布拉格大学医学院的会议室举行。会议开始后,双方代表各自介绍了本院学生在学习和生活方面的基本情况,我作为一名海外博士留学生也介绍了课题研究的进展和成果,博得了热烈的掌声。整个对话会自始至终洋溢着热烈友好、积极向上的气氛。
    对话会后,我们参观了布拉格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我问卡特琳是否想过将来到布拉格来工作?她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是语言是个问题,要学会捷克语并不是容易的事。我觉得我是不是有点天马行空,心血来潮。
    明天我们就要离开布拉格了,今天下午我和卡特琳再次去布拉格的市中心寻访这个城市的名胜古迹。
    在布拉格的老城广场,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个闻名于世的天文钟。这个天文钟安装在市政厅南面的墙上,是在公元1410年由两个皇家钟表匠合作制成,至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在天文钟表盘的上方有两个小窗,每到整点的时候,窗户就会向内打开,这时耶稣的十二信徒将会依序出现,一旁的死神开始鸣钟,上方的公鸡也会振翅啼叫。每当时间快到准点时,天文钟下便围起了一大群人,等候着时钟的敲响和耶稣十二门徒的显现。
    在老城广场上有一家专卖纪念邮票的商店,那里可以找到捷克以及世界各国的纪念邮票,这些五颜六色的邮票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尤其让人动心的是这里的纪念邮票价格低廉,成为国外游客欣然解囊的一种地方特产,我也毫不犹豫地选购了一些邮票。
    布拉格城市中心有一条河穿越,河的名字叫伏尔塔瓦。河上有十八座大桥,其中最著名的一座石桥叫“查理大桥”。这座大桥从1357年开始建造,整整花了四十三年时间,直到1400年才竣工。桥两侧石栏杆上有三十座雕像,为天主教圣徒和保护神,造型有女神、武士、人面兽身和兽面人身像等,是布拉格最负盛名的名胜之一。
    我和卡特琳在伏尔塔瓦河边一个咖啡店坐下,从窗子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见河的对岸山丘上那座气势宏伟的城堡,那就是著名的布拉格城堡。如果一个画师在此取景作画,这将是一幅非常优美的风景画。望着窗外的旖旎风光,喝着有浓郁奶香味的咖啡,这是一个十分惬意的时刻。
    喝完了咖啡,我和卡特琳走过了查理大桥,向着山丘上的城堡行进。布拉格城堡与查理大桥一样都是布拉格最享盛名的古迹,它的建筑年代可以追溯到公元七世纪。历史上它曾经是皇宫所在地,现在是捷克的总统府。在总统府大门前站岗的卫兵身高有两米多,是个巨人,我在他边上就像是一个小矮人。游客们轮流在他边上拍照留念,他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持枪站立着。
    在城堡的边上有一座哥特式的教堂,叫圣维塔大教堂,已有上千年的历史,是历代皇帝举行加冕典礼以及死后安葬的地方。教堂高耸的塔尖刺向云端,教堂内色彩鲜丽的玻璃画让人瞩目,跟随着游客们一踏进教堂,我立刻能感受那种幽静古雅的气氛。
    布拉格的歌剧院是一座金碧辉煌的音乐殿堂,其华丽程度可与维也纳的金色音乐厅媲美。布拉格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告诉我们,可以在歌剧演出开始后去买票,票价会立刻跌一大半。按他们教的诀窍,我和卡特琳弄到了非常便宜的歌剧演出票。其实歌剧唱什么词,演什么戏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我们是要去歌剧院内一睹表演大厅的雍容华贵,并且听听男高音和女高音们的悠扬歌声,还有歌剧音乐的美妙旋律。
    今天是我和卡特琳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将在布拉格告别,她回瑞士苏黎世,我返回比利时布鲁塞尔。当分别的时刻逐渐临近时,我俩的心里开始涌现出了淡淡的忧伤。从感情上说我不想和卡特琳分开,但是理智上必须让我回到那个为学位作最后冲刺的地方。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快就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久久的忧伤。我甚至因为害怕那种难以挥去的忧伤,而想躲避那一逝而过的欢乐时光。
    我不想对卡特琳说任何更加伤感的话,因为她此时已经陷入悲情之中。我鼓起精神对她说,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完成博士论文的答辩,到那时让她来比利时参加我的论文答辩会,见证我成功的时刻。这时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欣慰的神情,捕捉到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八)香殒幽谷
    回到布鲁塞尔,我投入了博士论文的最后准备工作,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导师确定将于六月底举行论文答辩会。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远在苏黎世的卡特琳,并且希望她能够前来参加我的论文答辩会。很快我收到了卡特琳的回信,她高兴地接受了我的邀请,说她已经向科里请好了假,将在我论文答辩的前一天赶到布鲁塞尔。在信上她还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怀孕了!
    听到她的这个消息,我心里不由一阵紧张,但马上又转为高兴。因为我还没有这个思想准备,但一想到我即将成为一个父亲,我的心里立刻升起了一种甜蜜的感觉。这个孩子应该就是那个迷人的布拉格之夜结的果实!我对卡特琳说留住这个孩子吧,他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我开始了倒计时,心里算着卡特琳即将到来的日子。我将小屋打扫得干干净净,等待着她的到来。在我的写字台上,那张年历上的日子被我一天天地划去,离我论文答辩只剩下了最后四天时间,离卡特琳到来的日子只剩下了最后三天了。我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在玫瑰的上面放了一张精致的小卡片,上面用分别用德法汉三种文字写了:“Catherine, Ich liebe dich! Catherine, Je t'aime! 卡特琳,我爱你!”
    说好了在她到比利时的那天,我去布鲁塞尔机场接她。我早早地赶到了机场,心情焦急地等待着卡特琳的到来。从苏黎世飞抵布鲁塞尔的航班降落了,我在旅客出口处引颈探望,但是许久未见卡特琳的身影,我心里不由着急起来,一种不良预感在我的心里缠绕。我跑到机场的电话亭,给卡特琳的家打电话,但是对方传出的是卡特琳母亲的声音,她说的德语我一句也没听懂,只得挂下电话。我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心里开始埋怨起来:这个臭丫头!哪怕有什么急事,也应该提前通知我一声呀!
    明天就要举行论文答辩会,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我只得把卡特琳缺席的事情搁一搁,先把答辩的大事应付了。
    第二天的论文答辩进行得很顺利,答辩结束后,考试委员会开会商议,一小时后考试委员会主席公布成绩:“Great distinction grad”(优秀级)。我高兴地跳了起来,这时全场听众齐声鼓掌祝贺。我感到遗憾的是卡特琳没到场,如果她在的话也一定会为我高兴,一定会为我欢呼的。
    我回到家里,想到卡特琳,我的心立刻沉了下来。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要这样不辞而别?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使得她决定离开我并且狠狠地惩罚我?我不敢再往下面想。
    我等待着卡特琳的来电或者来信,向我解释这一切的一切。几天后我终于收到了一封从瑞士寄来的信,但是信封上的字不是卡特琳的笔迹。这时我几乎不敢打开信封,不敢阅读信里写的内容,但是焦急的心情又催促我马上打开信纸,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信文是用法语写的,字迹非常工整:
尊敬的先生:
    请允许我先作自我介绍,我是卡特琳的哥哥。这里我要告诉你一个令人悲痛的消息:我的妹妹,亲爱的卡特琳,三天前因为骑自行车不慎摔下山崖,不幸遇难。从她的遗物中,我发现了你写给她的信件,因此知道了你们相亲相爱的故事。卡特琳的葬礼将于明天举行,希望你节哀保重!
                                                                                                                                                                                       安德鲁
    读到这里,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黄豆般大的泪水滴在了信纸上,我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不相信这是事实,我认定他们是在骗我!我大声呼喊:“卡特琳,你为什么要骗我啊!卡特琳,你不能这样啊!你是知道我有多么爱你的!”
    我觉得我是在做梦,是在做一个恶梦。一时间,与卡特琳在一起的种种往事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的笑声好像又在我的耳旁响起,她的笑容仿佛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一次次闭上眼再睁开眼,希望每一次睁开眼时能让我从梦魇中回到现实,然而这个噩耗不是梦,我每次睁开眼时还是看见那封信躺在我的眼前。我跑出家门,在细雨中奔跑,让雨水浇湿我的衣服,让我的脑子稍微清醒......
    几个月后,我去了苏黎世,在公墓里找到了卡特琳的墓碑。我在她的墓碑前放了两枝玫瑰,一枝献给我心爱的卡特琳,另一枝献给我未曾见面的孩子。
                             
                                                                                    (全文完)
 

所有跟帖: 

感人的经历,悲伤的结局 -Swingline- 给 Swingline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21/2015 postreply 09:27:38

写得很好,这是编的吧? -无名小绿草- 给 无名小绿草 发送悄悄话 无名小绿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3/21/2015 postreply 14:02:45

基于一个真实的故事 -寒光- 给 寒光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21/2015 postreply 14:04:38

写得真好,好感人。 -莫佳利- 给 莫佳利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3/21/2015 postreply 21:4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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