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学十年,同为班干部,我和你却没有多少交集。你上体校打蓝球,也很会拉小提琴二胡,而我这个班上的学习委员只
是个书虫,一直体弱多病 ,体育很差,总有一两个调皮鬼质疑我的“三好学生”的资格,在那个年代,学习好算不上是什么优点,高中两年我非常忧郁,恐惧下乡,那时你的前程比我远大,我没有感觉到你喜欢我,我也没有心情向往爱情,但我仍然觉得你是一个特别的男孩。
是高考改变了我的命运,我是我们那个国营大厂子弟中学77年唯一考上大学的,我突然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可能那时你才注意到我。你写给我的第一封信与众不同,那时很多中学同学给我写信,无非就是羡慕我和叙述他们的生活。你的信第一句话就是“大眼睛更漂亮了吧?” 然后就说我运气好没有干过农活就上大学了而你却不得不继续修理地球。突然被你这么恭维,我当然认为你是油腔滑调,不是真心,只是心底里是欢喜的,所以我很认真地给你回了信,写得比你那封短信长多了,指出不是我运气好而是自己努力学习才上了大学,现在学习也很辛苦,劝告你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
最初打动我的是你的第二封信,79年底写的,很长很认真,详细介绍了你那两年的经历,字也写得好,至少比我的字强。其中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的是这么一段话:你说我写了这么句话让你脸红:“一个年轻人要有理想,有志气,你说对吗?”你把这句话写在硬纸板上鼓励自己。你没有继续参加高考而是招工进电信局当工人,同时读北邮函授学院了。我居然成为一个对你十分重要的人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但也没有多想,因为我母亲反复告诫我不许早恋,虽然进大学后就接到过几封不知名的来信,我都如临大敌般地告诉母亲,而且申明和我没有关系是别人乱写的,唉,当年那个小姑娘真是太幼稚了。
也是那时母亲到学校来看我,读了你的信很欣赏,认为你是个上进的男孩,所以80年寒假时请你到我家作客,我和你才第一次认真交流了一些事情,好像是谈彼此的童年少年时期,你听得多而我讲得多。后来我们开始通信了。不是很频繁,就是同学之间的通信,没什么特别的。然后暑假我和妹妹去你家作客,你父母非常热情,我很喜欢他们。你带我游玩,照了很多像,那些照片还在我中国的老家中,我在每一张照片中都在咧嘴大笑,傻乎乎的。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孩子单独出去玩,非常快乐,和你在一起感觉很好,你挺会照顾人的。
那一年的国庆节你到广州来看我,穿着一件深色短袖衬衫,让我的室友们觉着你土,因为广州当时是中国最繁华的城市,有许多舶来品。我把她们的评价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你,你解释说以为我喜欢你朴素,让我觉得我对你挺重要的;还有,你刚到我宿舍找我时我正与室友们生气,我让她们那天不要搞卫生她们不听,弄得宿舍乱七八糟,你误以为我对你不高兴,心里很生气,差点想第二天就回去,可你一点也没有流露出来,直到我们玩得快乐时才说出来,让我很吃惊你的深藏不露,那时你就显露出领导才能了。
你比较内敛,并不多话,但又不沉闷,你笑起来特别像你母亲,很有魅力。我记得有一个晚上我们在师大校园内漫歩聊天一整晚,特别开心,坐在一个小亭子里直到很晚。你很会玩,带我去西樵山玩了一天。我有个室友,年纪不大,对我像姐姐一样,那天早上她帮我打扮,给我辩子上扎上了黑蝴蝶结,笑嘻嘻地祝我玩得开心。我们那天的确很开心,坐在汽车最后一排,你说了什么笑话,我还捶打了你肩膀几下。上一个斜坡时,你牵了我的手,我没有你那么紧张,但是也不好意思,马上就松开手了。那天你想和我留张合影,可我不好意思没有同意,你也没有坚持,的确是一个非常体贴人的男孩。
傍晚我们从西樵山回来到你住的东山区那个招待所休息,你跑前跑后的招待我,非常殷勤,我是第一次享受男孩子的这种照顾,感觉很温馨,所以印象深刻。
这是我们在一起时最快乐的时光,那些照片也留在中国老家了。你临离开前向我要照片留念,就是我那张17岁时的照片,我还有些舍不得,当然还是送你了,你让我写句话什么的,我觉得我的字不好没有写,你也没有坚持。
我们继续淡淡的通信,假期互相拜访,直到
82年春假时我到你家玩,你们一家郑重其事地与我合影,有些吓着我了,以为这是某种形式的订婚仪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当时我没有想那么远,那时我们才二十岁,结婚之类的事情对我来说还是很遥远的。而且那时我正好大学毕业了,留校的年轻人有近一百来人,那个假期学院安排了我们的大聚会,我属于年龄最小的几个人之一,就是觉得那么多人远远比我成熟优秀,感觉压力巨大。所以那个假期感情和事业都对我造成很大的压力,让我心事重重,我父母感觉到了,与我长谈,然后为我做出决定,认为我与你的交往让我不能专心于事业,应该中断,我从来都是乖乖女,当然就服从了,但心灵深处是希望你仍然会悄悄写信给我,结果你没有,一封信也没有再写给我,我失望生气,觉得你对我没有什么深厚的情感,也许只是你父母喜欢我而已,那时你对我真是一个猜不透的谜。
我的初恋就是这样淡淡的来了,又好好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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