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人,棋事 (中)

周日白天泡在棋社的以退休的长者为多.来自台湾的退休的公职人员,其中不乏当过高官的.戴台长就是一个,他是黄埔十一期的,任军中电台台长,人称戴台长,我等都称他"戴老".那时八十来岁的他虽满头白发,身体却很健硕,性格随和,风趣,与谁都是嘻嘻哈哈的.他的棋很厉害,即便他已老了,只是作为一种消遣,看得出当年的他是很有才华的. 棋社里一棋友成哥,自恃甚高,常喜欢临场讲解,指点江山.有次戴老刚输了棋,成哥甚又过来发表宝贵意见:"你看,我早就知道这儿要出棋,这都是那手棋不妥害的." 戴老回头道:"小老弟的棋果然厉害啊."话锋一转:"你的象棋一定还要厉害吧?" "哪里哪里,普通而已."成哥不敢乱吹,戴老道:"你的马后炮很厉害啊!" 众人大笑,成哥也笑不出来了,只得摸摸鼻子走人.

虽说戴老是国民党的高官,但他却是个*****.平时聊天中他常会讲到,中国过去因为积弱不振,受尽欺侮,为求生存,只得仰人鼻息,不能自主.今天中国人能在世界列强中占有一席之地,都是毛的功劳...戴老在台时还与老蒋的大红人,台湾省主席周至柔,及后来的防长蒋仲苓等人的关系非常铁,这样的人物居然是*****,所以蒋那有不败之理.当然这是我的题外话.

说起来台湾来的外省老一代这样的人还真不少.棋会的老会长也是之一.人称他董事长.早年事业有成后就挂冠赋闲了,后来办了个非营利的文化机构,以文化人自居.有一年我上海的一哥们忠哥从芝城来我处玩,他是棋迷,故少不了带他去棋社下几盘.那天是周末,人很多,大家围着我们这盘棋一边观战一边聊天.老会长坐在一侧,少不了倚老卖老,又是高谈阔论一番.说到民运处,老会长痛斥学生不顾大局,不知进退.并说现在的共产党已不是以前的共产党了,中国的事只能慢慢来,目前而论,只有共产党才能最有效治理中国云云...我那哥们忠哥光听,棋也不下了,那老会长越说越起劲.忠哥突然拍案长叹一声道:"唉!中国就是因为你们这种人太多,以至共产党今天还可以在台上为非作歹,今天的共产党陷害忠良,践踏人权,贪赃枉法,今天的国人那有自由公平可言.共产党就是强盗,恶棍,你的财产他随时可以来抢,他随时可以剥夺你的人身自由...共产党迟早会倒台,你我一定看得到."被忠哥突如其来的的一阵抢白,老会长蒙了,周围也一片沉默.虽然许多人不喜欢老会长,但平时人们也不会让他这样没面子.所以就有人为老会长打打圆场,而一向自以为是的老会长从未遭受如此直接的挑战,于是两人争论起来,忠哥的个性我知道,跟他的棋一样,叫死不卖帐的杠子头.不争个面红耳赤是不会罢休的.争到后来当然是忠哥占上风,因为他年记比他青,口才比他好,语速比他快,声音比他响.最后老会长说:"老弟啊,你还年青,你知道我是谁啊?我是在大学教过书的!" 忠哥立刻反唇相讥:"那你一定误人子弟不少.误国误民,你要好好反省." 说起来忠哥是客人,头一次来因这话题和会长大吵一架.因为是我的朋友,所以有点不好意思,好在老会长本来人缘不怎么样,所以大家对忠哥并不反感.

忠哥在七十年代就是因为他那张嘴,和他那死不卖帐的个性,因为"猫论",二十多岁即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在厂里被管制,受的罪可想而知.他理所当然对共产党有刻骨仇恨,所以我们给了他一个绰号"老刻骨". 说起他家史,他的祖父XX昌还是黄金荣的师傅.那年他来L城与黄金荣的孙辈聚会,他才四十多岁,而黄家的孙辈都已七十出头了,见到忠哥都拱手称其为"X忠叔".说到这些忠哥不无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