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江湖·莫归（17.3）采访婚介所CEO西门从良

来源: 枫昀于 2013-11-18 10:34:14 [档案]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次 (6935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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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八·燕行江湖·莫归
第十七章对旺土妈等人的采访

3，采访西门从良
自从傅佳玮绑架案正式立案后，新垲市良家婚介所就一直在接受调查。后来，婚介所的一位女经理被正式拘捕，随后被指控为与人贩团伙相勾结，伪造女方资料，骗取客户信任。

地球人都知道，可怜的女经理不过是一只替罪羊。实际上良家婚介所的问题也不仅仅是伪造女方资料，它是整个人口买卖产业链条中的重要一环。在看守所采访时，旺土妈就明明白白告诉林燕，她每做一单生意，自己赚得不多，大头都被别人拿了，比如说，婚介所的老总西门从良。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操蛋，良总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事，黑锅全是底下人替他们背。“我这辈子要是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一直没能混到良总这一步。”旺土妈感慨地说。

和旺土妈见过面后，林燕的下一个采访目标就是西门从良。出乎她的意料，良总很痛快地答应了她的采访要求，并邀请林燕到自己在总公司的办公室里来坐坐。

“没问题，咱们可以见见面，开诚布公地聊聊。”西门从良在答复林燕的电子邮件里说：“林主任，我们两人离得并不远，我的办公室与你的就一路之隔。”邮件后面附有办公室的地址和电话，地点就在胜利大厦第27楼，与林燕的办公室确实只隔着一条青年湖大道。

这时林燕已经了解到了西门从良的一些底细。她本名叫宋良，在N大读研究生时，和自己的导师闹出了绯闻，被教授夫人一状告到了校领导那里。但是后来她那导师依然道貌岸然地当着教授，也没离婚，而她却连硕士学位都没拿到，黯然退学。

这天晚上7点多，良家婚恋服务集团公司的创始人兼总裁西门从良在她装饰考究的办公室里接待了林燕。

“顾大刚这种人都能当上系主任，你说这学校得有多烂？”谈起共同的母校N大，西门从良表现出深深的鄙夷。顾大刚就是当年跟她有过不正当男女关系的那个导师。

“是副职。顾教授现在只是副系主任。”林燕赶紧提醒。

“还不都一样。这个人我太了解他了，论钻营的本事谁也比不上他，系主任的位置迟早是他的。”

有个女下属端了茶点进来，良总冲林燕做了个请的手势。林燕品了一口茶，半是真心半是恭维地夸赞了一番。兜了半天的圈子，话题才讲到良总的婚恋公司，接着说到了婚介所，接着说到了傅佳玮。

“我们确实对不起小傅。”西门从良的脸色顿时黯淡了起来，“特别是，一想到人家还是我的学妹，唉……”

林燕立刻问：“这么说良总是承认了？承认婚介所和小傅的拐卖案有关系？”

“嘿，我们的人都给抓起来了，还能说没有关系吗？”西门从良耸了耸肩膀。“要怪就怪旺土妈这个老太婆，脑子里进水，做事太离谱，连女研究生也敢打主意。后来我们问过她，她说她也是没办法，小傅失踪以后，外面风声太紧，警察到处搜查，吓得她不敢把人放走，索性就留自己家了。这事儿我也是好久以后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良总，你这是承认你对这些事情早就知情？”林燕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

“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对不起小傅。”西门从良所答非所问。

林燕并不想抓住这个问题死缠烂打，于是换了个问题：“良总刚才说旺土妈不该打女研究生的主意，难道打别人的主意就可以？”

“这种事情呢，要看个人的情况咯。”

“看个人情况？良总的意思是说，有些女人是可以被拐卖的？”

“对，有些女人确实是可以被拐卖的。”西门从良和林燕对视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挑逗。

林燕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大言不惭，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

“小朋友，你觉得那些女人都特别不幸，是不是啊？”西门从良笑到：“傅学妹确实很不幸，我深表惋惜，但是她不能代表别的女人。实话说，她根本就没有代表性。”

“良总这么说，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不错，还挺谦虚嘛。”西门从良从那把样式新潮的檀香椅上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你知道我在大学里什么的？社会学！呵呵，一个顶没用的专业，但是起码我知道怎么计算幸福感指数。我经过三年的研究，得出一个结果，说出来大家可能都不相信。说实话刚算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还以为是程序出错了。”

“你算出一个什么结果？”

“根据我的计算，在新垲地区，买卖婚姻当中的女人，和自由恋爱结婚的女人，幸福感指数非常接近。换句话说，一个女人不管她是怎么结婚的，婚后的幸福程度都差不多。你说，我的良心何须不安？”

“这怎么可能？”林燕嚷嚷起来。

“怎么不可能？那计算模型可不是我发明的，是国际通用的。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把我的研究成果给你看看。你看得懂吧？传播学的硕士嘛，应该能懂的。”

“也许你的计算确实没什么问题，”林燕说：“可是你用常识想想看这可能吗？拐卖婚姻和正常的婚姻幸福指数差不多？咱们就不说小傅了，就说旺土妈吧，她也是被拐卖的，她也算拐卖的一个牺牲品。她被拐后连亲生父母都不要她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生下来几个月大就被送走，她为此坐牢，换来的是她丈夫－－当初的买主，最后弃她而去。你说她幸福吗？”

“小林啊，林主任，你不但以点带面地看问题，还这么情绪化，真是让我大失所望。你看待某些社会现象完全缺乏科学的态度，中国很多媒体人都有你这毛病，这也是我们国家到现在还比外国落后的原因。”

“我们国家比外国落后，不是因为缺乏科学态度，而是某些专家完全流氓化了，完全丧失了良知！”

“好了好了，我们今晚不争这个。”西门从良一摆手说：“还是说说幸福感吧。你是自由恋爱的，你说你的婚姻幸福吗？”

林燕一下子给问住了，但她很快反击了回去：“那你认为，如果是你给拐卖到大牯村小牯村去，让你在那里待一辈子，不许下山，你幸福吗？”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西门从良抿了一口加冰的烈酒，“我早就说过了，把傅学妹弄到小牯村去，这是一个重大错误。一个人从小成长的背景是一项重要参数，在这一项上不匹配，幸福感肯定会降低，这还用说嘛？”
* * * * * *

这次见西门从良，她的态度出奇地爽快，似乎说的都是真实想法。但林燕知道，这次采访不会给良总带来任何麻烦，因为这些内容她不可能拿出去发表，最多只能写成内参交给总社。良总的头上自然是有人罩着。跟据她自己的解释，是因为她以一种另类的方式为维护社会稳定做出了贡献，对她的保护是完全应该的。

从胜利大厦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一辆警用电摩驶了过来，在大楼的六号门出口停下。林燕快步走了过去，接过李加程递给她的头盔，熟练地扣好，然后跨到摩托后座上。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李加程扭过头来问她。

“不怎么样！跟这些人再说下去，我不得抑郁症也会得狂躁症。快走吧，我们那儿餐厅11点关门，还来得及吃晚饭。”

对这些人的采访，即使能够写成报道拿到杂志上发表，读者也是不爱看的。那里面没有快意恩仇，连是非善恶都是模模糊糊的，绕不完的圈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后变成一团灰不溜秋的东西哽在心里。

“至于嘛？和人家聊聊天就能把自己搞抑郁了，那我们这些动不动跟杀人犯打交道的，还活不活了？”李加程没心没肺地说。

“无知了吧。你知不知道今年最危险的职业排名是怎么排的？风险最高的是医护人员，第二就是记者，你们警察才排第三。”

“胡说了吧。我看到的排名，第一是小姐，第二是官员，我们警察排第三，你们记者排到前十之外去了。”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电摩一阵风似地开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