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平生,与人口有关的说教不绝于耳,小时候耳熟能详“人多力量大”“六亿五千万”,六十年代“三年自然灾害”“粮食定量”“计划生育”,七十年代“七亿人民”“农业学大寨”,八十年代“错批一人,多生二亿(后来变成三亿)”“独生子女”“中国四亿人最好”,九十年代耸人听闻“大跃进时期饿死三千万(或四千万、五千万……)”并延续至今,再往后是“中国劳动力资源优势”“人口红利”,眼下则为“人口老龄化”“专家呼吁生二胎”…… 有些人口方面的笔墨官司初闻令人义愤填膺,但几十年后绕了一圈似又回到原点,如关于马尔萨斯人口论的那段公案,不免觉得社会历史进程中的某些滑稽可笑之处,对往事的感觉也就更深入一些,这就是所谓阅历吧。在此对这些年所接触收集的资料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整理一个概略。 一、毛泽东时代及之前的人口简况 在国际政治中,世界大国的地位与人口密不可分,所谓大国构成三要素之“国土广袤、人口众多、主权独立”,缺一不可。地盘大而人口少,算不上大国,如加拿大、澳大利亚;人口多但领土小,也算不上大国,如日本。 自古以来,人口变化是国运盛衰的重要标志。乱世——人口锐减,盛世——人口剧增。规律就是这样。 上图为纪元二千年来中国人口变化曲线①。据说在远古的夏禹时代,华夏人口就过千万,在战国末期达2千万人。在其后二千年过程中,人口数量增加极为平缓。根据历朝官方正史典籍的记述,中国古代除清朝外,人口很难超过6千万②。战争、灾荒、瘟疫等都造成人口巨大损失。战争影响居首,它不仅直接对人口进行无节制的杀戮,所造成的社会动乱进一步加剧了人口损失。历史上每个人口总量的低点都是长期战乱的后果。 清朝“康乾”时代,人口显著上升,突破2亿关口,这是“康乾盛世”确凿无疑的历史性标志。1834年(清朝道光十四年),人口突破4亿,1852年(清朝咸丰二年),人口数为4·32亿③。但自此以后,这种增长势头即告中止,呈震荡之势,直至民国末期。 1912年(民国元年),北洋政府内务部对中国人口进行统计,采集的数据经以后的南京国民政府内政部修正补充后认定,此时人口为4·196亿(葛剑雄主编:《中国人口史·第六卷·民国时期》,第226页,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④。 1927年“四·一二事变”之后,蒋介石独揽党政军大权,成为中国最高领导人,其后执政的十年时期被拥趸们热捧为“黄金十年”。但人口数据并不支持其“黄金”价值。按当时国民政府内政部认定的人口数据,1928年为4·7478亿,1936年为4·7462亿(同上,第257、266页),“黄金十年”中人口不但不增反而略有减少。尽管当时的统计数据中有相当的不确定性,但至少表明“黄金十年”中社会生存状况的严酷性。 接着的十年,1946年国民政府公布的全国户口统计人口数为4·559亿(同上,第274页),较十年前减少人口1800万。1946年6月,国民党蒋介石挑起内战,中国重又陷入战乱境地,1947年国民政府内政部的人口统计连蒙带估为4·61亿(同上,第276页)。 简而言之,自清代后期1834年中国人口达到4亿后,经历了113年到1947年时人口数也只有4·61亿。这一个世纪的进程期间多次出现停滞甚至下降,百年中人口绝对数只增加了15.25%。即便将抗战中我方人员受难情况以及统计误差考虑进去,也不会有实质性的变化。 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人口进入飞跃增长时期。1950年至1960年十年间,人口净增1·1亿(根据国家统计局的人口公报,1950年为5·519亿,1960年为6·62亿——笔者注),增加20%,前所未有。这种飞速发展的情况在图表中有十分直观的显示。这种情况的出现,首先应归结于新中国的建立结束了百多年来外侮内乱的战争分裂局面,取得了完全的独立,这是中国革命的首要成果;其次在于新中国在所有制上进行的革命(特别是彻底的土地革命),实行了社会主义制度,国民财富得以比较公平地进行分配,人民在当时物质水平总体落后的条件下,仍能得到基本的医疗卫生服务以及其它如就业、居住、教育等等基本的生活与福利保障。这一切使得死亡率大大下降,人均寿命显著提高,人口大幅增长。 1964年,中国人口达到7亿,1969年8亿,1974年9亿,毛泽东主席去世时的1969年,人口为9·37亿。与此相伴的是人均寿命由1949年的35岁提高68岁(1979年数据),文盲率由1949年的80%,下降为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城市的文盲率为16.4%、农村的文盲率为34.7%,国家完成了由农业国向工业国的过渡……
附图表2:中国人口四千年变化预测(绘图/陈必红)
附图表3:近二百年来世界人口增长趋势图 ------------------------------------------------------ 注: ①此表为深圳大学陈必红博士根据资料绘制。中国古代人口数说法不一,比如秦代,有二千万之说,也有三千万之说。再如有人口学者推算在北宋时,中国人口就已上亿;明朝时曾达2 亿,尽管随后人口损失达40%。这些都比官方户籍在册数高。但这并不影响图中表现出长期以来增长缓慢的总趋势。 ②这里所指为官方在册户籍统计数。 ③葛剑雄等人口学者认为这个数据是比较可信的,随后中国进入内忧外患时期,户籍管理混乱,很难得出相对准确的数据。详见葛剑雄主编《中国人口史》第六卷,复旦大学2002版,第 页。 ④关于中国人口史的著作有数十种之多,葛剑雄主编的这部书是被近年业内比较推崇的一部。本文引用的民国期间数据均从此书中摘录,并统一口径均采用官方公布的数据,尽管这些数据在书中被编者指出其中诸多瑕疵并进行修正。 ---------------------------------------------------- 主要参考文献: 葛剑雄主编:《中国人口史》第六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中国国家统计局:《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公报》,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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