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体面
我义无反顾地生下了全全。生下了他以后却突然变得很彷徨。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有勇气接受这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是否真的有权利让全全拥有一个有名无实的父亲，是否真的作好了准备就这样过完我的下半生？我常常仔细地端详这个躺在我身边的小生命，不敢相信我居然生下了他。有的时候我觉得非常欣慰，毕竟要留下他是我自己的决定，有的时候我又变得非常沮丧，因为他酷肖叶犊就仿佛时时提醒他是罪恶的产物。
叶犊的生活状态的改变，除了我母亲的作用以外，他得以在市里给组织部长开车，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有过多久，就因为他不会为人处事而变得很尴尬。组织部长姓舒，是位女同志，平时都是拍马屁的人围绕着，说话做事都很自以为是，叶犊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并没有学习过多少礼仪，对上级也没有本能的畏惧感，相反，他的天性是自由的。这一点上我倒是有点欣赏他。
不过这种个性只要一走上社会，肯定就会吃苦头。
他很快就因为这种自由散漫而丢了工作。
那一次是组织部长要去省里开会，叶犊开车。一路上据叶犊说，舒部长不是忙于打电话，就是忙于指挥他，停车倒水，停车上厕所，停车买东西，2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开了4个小时还没到，然后部长就发了飚，说你这个新来的司机，水平太差，要是耽误了我开这个重要的会议，回去就开了你。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我母亲办事也有不周全的时候，又或者因为她根本没有将这个叶犊看成是自己的女婿，更或者以我小人的心来揣度她，她实际上是仇恨这桩婚姻带给她的不堪。所以表面上看是给叶犊找了个风光的工作，实际上却是给了他一块啃不动的骨头。
我母亲和舒部长的关系，就和我与叶花的关系一样微妙。
表面上看，两人是政坛的两朵姐妹花，关系亲密无间。因此我母亲和他说起来要给叶犊找工作的事，她二话没说就提出来说可以来给我开车呀，如果他确实开车不错的话，正好我那个司机现在辞职去开什么公司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呀，都不安分的很。
实际上两人心照不宣的是，当时竞争副市长职务的时候，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虽然我母亲涉险获胜，却从此与舒部长留下了芥蒂。
叶犊当然是不可能理解政坛的这种复杂关系，不过以他的自由散漫，对于舒部长的挑剔，他并没有多少容忍的心态。因此就发生了后来在市政府轰动一时的司机将部长扔在半路上的事件。据叶犊说，是舒部长一方面说她要赶时间，一方面又要求叶犊将车开下高速去服务区吃饭，叶犊脑子一热，就将舒部长扔在那里，自己开车走了。
舒部长给我母亲的电话很简短：只说了四个字：你的女婿。
我母亲在这一轮失了算。最后失魂落魄地给舒部长陪不是将叶犊当成垃圾一样拾回来。“你的女婿”这样的标签，第一次让我母亲在舒部长面前出了丑。不过这样下来，我母亲倒不怎么恨叶犊了，又或许心里还有一点隐约的欣喜，将“那个女人”扔在半道上了，叶犊真有你的，不过这样的阴暗心理我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是当时远远没有估计到的。
我母亲对叶犊的态度从当初的冷漠的坚硬，变成了冷漠的柔软。虽然仍旧是冷漠和鄙视，关系却变得亲近起来。叶犊成了我母亲的私人秘书。这是个很奇怪的职位，我很诧异于他们之间的互相认同。我母亲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全全，所以叶犊必须有工作，才能让我和孩子有体面的家庭。我很奇怪她的逻辑，我的家庭的体面与否，似乎是她考虑的唯一理由。
而实际上，我的丈夫，虽然是名义的，给我的母亲做秘书，我并不认为是很体面的工作。但是全全的到来，占住了我大脑可以思考的大部分容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考量叶犊的工作是否合适，或者说是否真的带给我们体面的感觉。
我的父亲到了M市来帮我照料孩子，我母亲本来还让他带一个保姆来，是我们家原来的做饭的保姆，但是我父亲说我住的房子太小，保姆没有单独的房间，如果过来一起住总归是不方便，再说叶花那时也在我家住着，帮我照看孩子，所以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
来的时候，是叶犊送他来，匆匆忙忙的，将我父亲的行李往门口一放准备掉头就走，叶花喊住他，说你不想看你的孩子吗？
他有些无辜，说，你们允许我看吗？
我努了努嘴，孩子睡在摇篮里，很香甜的睡着，吸吮自己的手指头。他还好，还不知道人间的那些事情，对他来说，永远这么无忧无虑倒是好事。
叶犊小心地站在门口，有些贪婪地吸着气，看那个酷似他的婴儿。
我义无反顾地生下了全全。生下了他以后却突然变得很彷徨。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有勇气接受这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是否真的有权利让全全拥有一个有名无实的父亲，是否真的作好了准备就这样过完我的下半生？我常常仔细地端详这个躺在我身边的小生命，不敢相信我居然生下了他。有的时候我觉得非常欣慰，毕竟要留下他是我自己的决定，有的时候我又变得非常沮丧，因为他酷肖叶犊就仿佛时时提醒他是罪恶的产物。
叶犊的生活状态的改变，除了我母亲的作用以外，他得以在市里给组织部长开车，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有过多久，就因为他不会为人处事而变得很尴尬。组织部长姓舒，是位女同志，平时都是拍马屁的人围绕着，说话做事都很自以为是，叶犊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并没有学习过多少礼仪，对上级也没有本能的畏惧感，相反，他的天性是自由的。这一点上我倒是有点欣赏他。
不过这种个性只要一走上社会，肯定就会吃苦头。
他很快就因为这种自由散漫而丢了工作。
那一次是组织部长要去省里开会，叶犊开车。一路上据叶犊说，舒部长不是忙于打电话，就是忙于指挥他，停车倒水，停车上厕所，停车买东西，2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开了4个小时还没到，然后部长就发了飚，说你这个新来的司机，水平太差，要是耽误了我开这个重要的会议，回去就开了你。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我母亲办事也有不周全的时候，又或者因为她根本没有将这个叶犊看成是自己的女婿，更或者以我小人的心来揣度她，她实际上是仇恨这桩婚姻带给她的不堪。所以表面上看是给叶犊找了个风光的工作，实际上却是给了他一块啃不动的骨头。
我母亲和舒部长的关系，就和我与叶花的关系一样微妙。
表面上看，两人是政坛的两朵姐妹花，关系亲密无间。因此我母亲和他说起来要给叶犊找工作的事，她二话没说就提出来说可以来给我开车呀，如果他确实开车不错的话，正好我那个司机现在辞职去开什么公司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呀，都不安分的很。
实际上两人心照不宣的是，当时竞争副市长职务的时候，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虽然我母亲涉险获胜，却从此与舒部长留下了芥蒂。
叶犊当然是不可能理解政坛的这种复杂关系，不过以他的自由散漫，对于舒部长的挑剔，他并没有多少容忍的心态。因此就发生了后来在市政府轰动一时的司机将部长扔在半路上的事件。据叶犊说，是舒部长一方面说她要赶时间，一方面又要求叶犊将车开下高速去服务区吃饭，叶犊脑子一热，就将舒部长扔在那里，自己开车走了。
舒部长给我母亲的电话很简短：只说了四个字：你的女婿。
我母亲在这一轮失了算。最后失魂落魄地给舒部长陪不是将叶犊当成垃圾一样拾回来。“你的女婿”这样的标签，第一次让我母亲在舒部长面前出了丑。不过这样下来，我母亲倒不怎么恨叶犊了，又或许心里还有一点隐约的欣喜，将“那个女人”扔在半道上了，叶犊真有你的，不过这样的阴暗心理我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的。
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是当时远远没有估计到的。
我母亲对叶犊的态度从当初的冷漠的坚硬，变成了冷漠的柔软。虽然仍旧是冷漠和鄙视，关系却变得亲近起来。叶犊成了我母亲的私人秘书。这是个很奇怪的职位，我很诧异于他们之间的互相认同。我母亲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全全，所以叶犊必须有工作，才能让我和孩子有体面的家庭。我很奇怪她的逻辑，我的家庭的体面与否，似乎是她考虑的唯一理由。
而实际上，我的丈夫，虽然是名义的，给我的母亲做秘书，我并不认为是很体面的工作。但是全全的到来，占住了我大脑可以思考的大部分容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考量叶犊的工作是否合适，或者说是否真的带给我们体面的感觉。
我的父亲到了M市来帮我照料孩子，我母亲本来还让他带一个保姆来，是我们家原来的做饭的保姆，但是我父亲说我住的房子太小，保姆没有单独的房间，如果过来一起住总归是不方便，再说叶花那时也在我家住着，帮我照看孩子，所以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
来的时候，是叶犊送他来，匆匆忙忙的，将我父亲的行李往门口一放准备掉头就走，叶花喊住他，说你不想看你的孩子吗？
他有些无辜，说，你们允许我看吗？
我努了努嘴，孩子睡在摇篮里，很香甜的睡着，吸吮自己的手指头。他还好，还不知道人间的那些事情，对他来说，永远这么无忧无虑倒是好事。
叶犊小心地站在门口，有些贪婪地吸着气，看那个酷似他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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