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年前“步行‘串联’日记(也记录了沿线市镇各种面貌) zt

来源: und 2011-09-01 19:19:17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4876 bytes)

下面是一份44年前“文革”时期的步行串联日记。1966年6、7月间,复旦大学也与全国其他高校一样,“文革”开始了。起初是批吴晗的《海瑞罢官》,8月份,原党委开始大规模批斗各系的“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历史系最先抛出的是周谷城、周予同,之后系里一批老教授大多被批斗,即后来的所谓“斗鬼风”。10月份,红卫兵小将开始揪斗党委,所谓“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历史系的部分青年教师处于“逍遥”状态,只是随着需要,写写大字报,参加一些批斗会,感到很无聊。某日,在大连海运学院红卫兵的影响下,也开始了步行串联去北京的行动。我作为串联组的一员,当时即将每天的行程和见闻记录了下来。现在看看还是很有意思的。 

  当年记录时,因条件很差(见日记),字迹潦草,文句也不顺。这次整理,仅做文字上的处理,内容完全按照当时的语气和观点。那年我31岁,今年我75岁了,一眨眼44年过去了。这份日记可以让今天80后、90后的年轻人了解我们这一代人年轻时的思想和观念。今天看起来,可能很可笑,但却是真实的。同时,日记也记录了京沪沿线市镇各种面貌,从中也可以窥测到这44年间,京沪间沿线城镇的极大变化。 

1966年10月28日  星期五  晴 

  今日报上刊登了我国发射导弹核试验成功的消息,这是毛主席思想的又一次伟大胜利。我们在这样一个令人鼓舞的日子里开始长征是很有意义的。 

  早晨8时一刻,在复旦新门口迈出了长征的第一步。以历史系主任黄世晔为首的一部分教师还陪送我们走到大八寺才回校。我们继续步行,10时左右到达了大场镇,在一个仓库大门外略作休息,12时35分到达了南翔镇。 

  南翔在明朝时已置镇,为当时吴淞江支流横沥所经,“为商贾凑集之所”,今属嘉定县。新中国成立后为全国卫生标兵。到了那里,果然名不虚传,家家户户住房周围都打扫得十分干净,门前都种有小树和花草,清新之感扑面而来。 

  南翔镇著名的是小笼包子。因为中午时间已过,饭店里的包子已卖完,我们只能各自胡乱地吃了一碗面,解决了午饭。当地名胜是“古漪园”,现破四旧,改名“东风公园”。我们为赶路,无暇游览。 

  傍晚5时多,至安亭镇。晚饭于安亭饭店。晚宿于安亭公社电视室内。接待站给我们每两人发一条被子,地上铺了一张草席,只能席地而眠。 

  当时全国兴红卫兵大串联,各地都设有红卫兵接待站,免费供应住宿,但各地因经费或重视程度不同,提供的条件差异很大。 

  安亭镇在1958年后,建设成像闵行、张庙一样,是上海周围的卫星城市。有一条蛮像样的柏油马路大街,两旁高楼大厦,有各式商店林立,橱窗摆式也颇新颖。就是行人不多,商店内无甚顾客,大概不是周日的缘故。今日头一天,走了约35公里,生平从未一天内走过如此长路,两脚脚底起了大小水泡数个。热水洗脚后,必须将水泡挑了,否则明日无法走路。这仅仅是开始,严重的考验还在后头呐。 

  1966年10月29日  星期六  晴 

  晨7时45分从安亭出发,10时15分至昆山录(陆)家浜。从安亭出发不久即出了上海市区,进入江苏省。 

  我们至录家浜汽车站即行休息。昨天走一天,今天才走了大约5公里,两腿已感到搬不动了。坐下来休息后,就不想动了。亟待解决的是吃饭问题。打听下来,这里到镇上还有几里路,大家坚决表示不再走这几里路了,决定就地解决吃饭问题。可是哪里去找饭店呐?最后还是向车站旁养路工人住宿的“养路之家”买了几斤大米,借了灶头烧了吃。没有菜,养路工人给了我们一些咸萝卜干,就此下饭。米是上海吃不到的上等大米,肚子实在饿坏了,就着咸萝卜干,我也吃了6两,出生以来一顿饭从来没有吃这么多过。 

  饭后休息片刻即行起步。下午4时至昆山县城。昆山县城不大,但相当繁荣,是典型的江南小城。我们被接待站安排住在居民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吃饭在居委会食堂,有饭有菜,两天来第一次吃上了像样的一顿饭。居委会干部很热情,虽然无床,睡在办公桌上,但有被子盖,也可以了。 

  今天只走了20余公里,到最后人已疲劳不堪,步行的速度已很慢,不知能否坚持到最后。 

  1966年10月30日  星期日  晴 

  晨8时从昆山县城出发,走约15公里,中午12时至唯亭镇午餐。唯亭古作彝亭。据《吴地记》:阖闾十年,有东彝侵逼吴境,吴王御之于此,因名。可见唯亭地名由来已久。 

  唯亭现属吴县,卫生工作极差。我们在镇上一小店吃午饭,店堂很小,厨房就在隔壁,我们望里一瞧,菜在未下锅前,密布苍蝇,嗡嗡声不绝,见了令人不寒而栗,大家互相明白,于是只吃一碗鸡蛋汤即罢。 

  晚6时至苏州,被安排在市六中。这是一所寄宿制学校,故晚上也有食堂开饭,我们就在六中食堂搭伙。伙食很简单,一人一份用瓦罐蒸的饭,大约二两左右,上面盖上一些青菜和一块腐乳,味清淡也不错。因为中午吃得太少,腹中甚饥,狼吞虎咽一下子将二两饭吃完,还未感到饱,但也无奈。饭后,在学生淋浴室洗了个澡,消除了一天疲劳,在一间会议室里,将几个会议桌并在一起胡乱睡下,倒头入眠。 

  1966年10月31日 星期一  晴 

  今天大家决定在苏州休整一天。 

  上午去拙政园、狮子林逛了一圈。“文革”以来,苏州园林都改了名。园林内过去封建官僚、文人墨客的题词都被铲除了,换上了毛主席语录和革命的标语、口号。使长期以来为地主封建官僚阶级享乐的园林以崭新的内容,真正地还给了劳动人民,这是红卫兵小将的伟大功勋。 

  苏州观前街铺上了柏油,两旁树木茂盛,市容整洁,给人以舒适的感觉。 

  大家在逛街时走散了,中午我与陆惠鸿、赵永复三人于观前街一饭店一起吃了饭。饭后,我去东北街37号看了山东大学历史系同班同学唐德俊。他是医生世家,在历史系读到三年级时没有兴趣便退了学,回苏州老家行医。1959年我来过一次苏州,也曾来拜访过。七年不见了,仍老样子,大概承担了院长之类的职务,因长久不在一起,谈不出什么,坐了几分钟即告辞。回到六中,写了封家信。晚饭后即休息,以便明日一早赶路。 

1966年11月1日  星期二  晴 

  晨5时半即从苏州六中出发,9时15分抵达浒墅关,共12公里。浒墅关是江南运河东岸的一个小镇,与其他江南市镇一样,街道狭窄而热闹。古时作“许市”,《唐书》上作“郁墅”。明景泰间在此设榷关,可见为水运交通要隘。但这种市镇仅是运河上的一个间歇站,故这几年没有什么大的发展,还是传统的古老小镇。 

  9时30分从浒墅关起步,沿着塘岸(运河堤)走9 公里,于11时半至望亭镇。当地人称运河堤为塘岸,据查在《三朝北盟会编》中记载,金兀术攻占杭州后退兵,“遂由秀州平江路取塘岸路行”。可见迟至宋代已称运河堤为塘岸。 

  这一段塘岸较直且窄,宽仅约1米,有的地方还要窄些。堤岸高出运河水面约2米,河面坡度很小,在无风的日子里,无论南来北往,均需拉纤,否则无法行船,船工就是拉纤者,行船的劳动力很强。 

  望亭镇历史悠久,相传三国时吴于此置御亭。唐时称望亭。明清时在此运河上筑堰。唐宋以来属无锡,今日属吴县。当地人讲的是苏州话,再往北走7公里,到了无锡县的新安镇,群众讲的便是无锡话了。中国方言真复杂,相差数里,即有不同方言。望亭位于运河之西,为铁路、公路、运河三条交通线所经,故小镇商业繁荣,来往客商大多在此歇脚。再往北7公里的新安镇就小得多了,没有什么商店,只有几家打制农具的手工业铺。 

  晚6时进入无锡市区,我们被接待站安排在延安中学住下。同学们很热情,他们看到我们是从上海步行来的长征队,非常热情地将我们接到教室里住下。今天走了36公里,感到非常疲劳。睡前忙着热水泡脚,挑脚底水泡,否则明天无法走路。 

  1966年11月2日  星期三  晴 

  上午在住地学习毛主席语录,谈谈这几天串联的体会。大家都感到最近几天只注意赶路了,忽视了毛泽东思想的学习和宣传。这几天沿途走来,深深感到文化大革命确实将广大群众发动起来了,广大农民非常关心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对毛主席、共产党怀着深厚的阶级感情。对我们往北京去见毛主席的串联队伍十分热情,沿路在田头送茶送水,还要我们到北京向毛主席问好。 

  沿途看来,今年太湖流域地区农业生产收成很好。稻田里密密麻麻的稻穗,简直像刷子一样。田旁都树立了许多毛主席语录碑,真是精神变粮食。当我们走过一片丰收在即气象的稻田时,不禁想起毛主席诗句:“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最后大家一致认为,今后在出发前一定要学习毛主席语录,要结合当前任务和思想学习。 

  下午到无锡轻工业学校看大字报。这座学校在惠山脚下,规模很小,是无锡唯一一座高等学校,学生们都出去串联了,没有什么新情况。 

  晚饭后,与陆惠鸿上街一小饭店吃了半斤肉骨头、一点黄酒,微醺而归。 

  1966年11 月3日 星期四  晴 

  早晨5时出发,走了19公里,10时余到了洛社,是一个很小的镇。略作休息,再走8公里,于12时到了横林镇。 

  横林镇地处运河沿岸,是一个比较繁荣的市镇。我们在镇上找了一个比较干净的饭店吃了顿午饭。十人合吃,点了几个菜,共2元钱,每人2角,够便宜的了。吃饱饭后,人感到很疲劳,休息到下午2时才起步,3时半到了戚墅堰。 

  一路上林汀水、董力生身体不适,赵永复脚肿得厉害。本想在戚墅堰过夜,不料当地区委对我们很冷淡,说没有地方住,要我们住旅馆,甚至说如果没有钱,可以写申请书。我们听了很气愤,决定继续赶路。又走了11公里进入常州市。 

  因为大家已经很疲劳了,想找一家中学住下,找了很久才找到向阳中学(分校)。同学们倒很热情,可惜没有被子,最后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市委接待站。我们被安排住在教师进修学院,睡在一间大房间内。由于串联人很多,人闹声喧,一夜未睡好。 

  今天走了44公里,为步行以来最高纪录。 

  这几天下来,有了一些走长途的经验:一是走长路最好不要讲话,以免消耗体力。一开始,因为每天换一个地方,有新鲜感。所以每天一早开路,大家都很兴奋,大声讲话,还互开玩笑。结果没有走多少路就感到很累了。于是大家明白了,每天上路一般都不讲话,到了休息时才聊天。二是走长途公路要左右两边轮流走,不要一直走一边。原因是公路修造时,为排路面积水,都是中间高两侧低。如果一直走一边,则一脚高一脚低,着重不一致,时间长了,一只脚会受不了的。这也算是这几天走长路的经验。 (待续) 

  11月4日  星期五  晴 

  因昨夜没有睡好,大家决定休息一上午,下午再走。后因小董发烧,决定明天再走。 

  下午巡视了一下市容。常州市只有二十几万人口,商业远不如无锡繁荣,工业尚发达。戚墅堰是古代运河上的一个水利设施。新中国成立前是全国最大的火车机修厂的所在地。新中国成立后,常州市发展为一个工业区,有棉纺、钢铁、机修等大厂。“文化大革命”后,常州市区改名为卫东区。市容一般,没有什么高楼大厦,有座戏院倒不小,据说以演锡剧为主。其他与无锡、苏州一样的小吃店倒不少,是过去消费城市留下来的现象。 

  常州人方言,“走”讲作“搬”。一路上闲人见我们扯着红旗在街上走,问我们是否从上海“搬”到这里的,还要“搬”到什么地方去。开始时我们听不懂,莫明其妙,后来弄清楚了,不禁哑然大笑。 

  11 月5日 星期六  晴 

  晨5时半出发,10时半至奔牛镇,约走了15公里。 

  奔牛镇位于运河东岸,铁路西侧。镇街长三里多,算得上是个大镇。镇上饭店不少,但价格不如横林镇便宜。这说明这里来往的人多,生意好,价格也就上去了。 

  奔牛镇属武进县,当地人民讲的是常州话。向北7公里即至吕城镇,属丹阳县,群众讲的是丹阳话。这两镇之间,实为吴语区与北方官话区的分界线。可见中国方言之细。同时从镇的规模来看,也是与江南市镇不同。吕城镇较奔牛镇为大,街区大部分是新中国成立后扩建的,都是砖瓦房,一条很宽的大街,可走骡马大车,已具北方气象。这恐怕与六朝以来,北方人南迁,初期侨州郡县集中在镇江、常州一线有关。北方风气至今犹有余韵。 

  常州、丹阳间运河较苏州、无锡间运河为浅、窄,往来船只也大为减少。运河已进入镇宁山地区,土壤质地也有不同。两岸烧砖窑的很多。 

  我们住在吕城中学,学校内没有很多大字报,稀稀拉拉挂了一些,估计同学们都下乡参加秋收了,运动还没有真正发动起来。宿舍空着让我们睡。九天以来第一次睡床,感到分外舒服。

11月6日 星期日 晴 

  晨5时半从吕城出发,沿着铁路线走,10时45分到丹阳,共走20公里。在丹阳车站饭店午餐。12时10分自丹阳站台出发,走了19公里,下午4时左右,至三山小站。 

  三山站是沪宁线上一个极小的站,周围是农村生产队,也没有电灯。离上海整225公里。 

  我们原计划当晚赶到镇江南门。因为周维衍脚肿腿痛,无法再走,大家也感到很疲劳,决定当晚宿于此地。先在三山小站养路工人的厨房里买米烧了饭,根本没有菜,要了一些咸萝卜干下饭,因为已经很饿了,倒也吃得很香。饭后向车站的人打听到附近有一四新小学,就找到住下。小学教室因周日空着,我们将课桌并在一起,当然没有被子,就将全部衣服穿上,包括棉衣棉帽,在课桌上铺上稻草,胡乱睡下。 

  三山这个小得可怜的车站,不是这次步行串联,无论如何是不会来的,现在想来也很有趣。 

  11月7日 星期一 晴 

  一夜睡得很沉,晨8时从三山出发,走5公里至渣泽。再走7公里,于11时至镇江南门车站。 

  为了赶时间,在南门车站乘公共汽车至镇江七号码头准备渡江。在售票处一问,距开船还45分钟,大家决定在附近吃了午饭再走。于是在码头对面一家普通的饭店里,以每人2角钱会餐。可惜每个菜都带酸味,因此处以产醋闻名。 

  12时40分乘上飞跃轮渡江。这一段江面很宽,目测约两三千米。船离岸不久,即可遥见金、焦两山,金山上寺庙屋顶的琉璃瓦在中午的阳光照耀下,闪烁发光。下午1时40余分船靠对岸江北六圩码头,距扬州城14公里。码头旁有碑刻上古瓜洲渡头。唐宋时镇江、扬州间江上南北往来,均在此上岸。傍晚进入扬州城,宿于财贸干部学校。 

  在住地放下行装,即出去洗澡。俗话说:“扬州人早晨皮包水,晚上水包皮。”前一句指吃汤包,后一句指洗澡。说明这两件事是扬州最著名的。扬州是洗澡的好地方。我们不知澡堂在哪里,七问八问,在一条很破旧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澡堂。门面可观,里面是我国传统建筑,很长的回廊,洗浴设备良好,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舒舒服服地泡了一澡,又是擦背,又是敲背,几天疲劳,一散而去,从来没有感到洗澡有这么舒服过。洗完回到财贸干校,倒头便呼呼大睡。 

  11月8日 星期二 晴 

  一早起来即洗好衣服,去街上略作浏览。扬州城内人口23万,主要大街只有一条,两旁小吃店甚多,与苏州、无锡极为相似。大街两旁都是小巷子。这种小巷与北京的胡同不一样。北京的胡同大多是直线的,而这里的巷子都是弯弯曲曲的。大多数巷子很窄,宽的不过三人并行,窄的两人相遇,要侧肩而过。两旁高墙耸立,各户人家都是深闭大门。偶尔从半掩的大门向里窥视,里面有不小的庭院,假山池塘,花木扶疏,亭阁小桥,一应俱全,是缩小了的扬州园林。这些未必是大富徽商,估计也不过是扬州城内殷实人家,却有如此雅趣,可见扬州园林对扬州城市文化影响之大。 

  每条巷子都打扫得十分干净,行人极少,寂静无声,偶尔有一二只飞鸟掠过,增添了几分生机。在这样的巷子里走着,不禁联想起明清时代扬州的繁华,这些古老的院宅,大概是明清扬州城的遗留吧。 

  “文化大革命”已经开展了近半年,但是扬州城市大字报不多,革命气氛不够。这大约是扬州人过惯了悠闲、平静的生活,跟不上这激烈的革命节奏。看来这需要外来力量的冲击。 

  下午在财贸干校借了蜡纸蜡版刻了一些宣传品,主要内容是毛主席语录,以备沿途散发。晚8时即入眠。 

  11月9日 星期三 晴 

  晨5时半,即从财贸干校出发,东北行,跨过运河上的解放桥、东风闸桥、芒稻河闸桥,于9时到达江都水利枢纽第一抽水机站。我们参观了这个抽水机站。 

  这个抽水机站为苏北扬州、淮阴、盐城、南通四个地区提供服务,主要解决这四个地区的旱涝灾害。里下河地区以前是风、涝、旱、卤、潮灾多发地区,主要是旱涝灾。灾害最严重的里下河地区最低洼的兴化。为解决这地区的旱、涝和灌溉、航运问题,建立了这个目前全国最大的抽水机站。 

  该抽水机站兴建于1961年12月。先有苏联专家协助,中苏关系破裂,苏联专家撤走后,设计、安装、施工、管理,全部自力更生,机器全部国产。排水管直径1.6米。1963年8月当地发生涝灾,抽水机通过新扬运河将洪水抽排到长江去。1964年第二抽水机建成,当时里下河又发生涝灾,也同样发挥了作用。 

  1965年当地先发生旱灾。6月10日开始抗旱,将江水北调入里下河地区进行灌溉。以后连续下了几天100毫米的大暴雨,里下河地区又开始积水难排。7月4日进行排涝,至9月24日,灾情减缓,当年获得好收成。 

  今年(1966年)春来长期未雨,不能插秧,5月26日进行抗旱送水北上,最远可至连云港市,作为灌溉、航运之用。 

  上午10时行至江都县,一路上我们将所刻的毛主席语录发给沿路的群众,大家都表示感谢,我们也算是为宣传毛泽东思想尽了一份力。我们在江都县镇上午饭,镇上正在兴建百货公司。饭后休息片刻, 12时起步,3时余至邵伯镇,宿于邵伯中学。 

  原江都县与扬州市区同治。新中国成立后迁至仙女庙。 

  11月10日  星期四  晴 

  晨6时从邵中出发,走13公里,9时抵路筋镇。又走8公里,至车逻镇。 

  这一路我们走的运河堤,也就是淮扬间公路。堤西为江淮运河,河面宽约一二百米,较苏锡一带江南运河为宽,水位较高,流量丰沛。这是江都抽水机站将江水抽上来的结果。运河堤以东下河地区的农田和房舍皆低于河堤一二十米,在堤上平视望去就是堤下的树梢,越远越低。可见运河堤是下河地区人民的生命线,河堤一旦决坏,河东人民尽为鱼鳖矣。今天因为已将河堤筑为公路,铺上沥青柏油,当然不会决堤了。但在明清时代,运河堤不可能这样巩固,所以决堤的时候很多,下河地区成为常灾区是可以想象的了。 

  车逻是靠近公路旁的一个小镇,属高邮。我们即在车逻饭店用饭,饭菜比较清洁,招待也很周到。对我们从上海来的步行串联者十分佩服。饭后临走时,饭店一位女服务员,一定要为我们背一段路的背包,我们婉言谢绝了。 

  从车逻出发不久,我们在路上遇见了高邮代代红小学四年级的五个小学生,他们很热情地抢着为我们背包行李,一路上双方抢夺着直至高邮。我们还和他们一起照了相。 

  下午3时余进了高邮县城。高邮是我国唯一以“邮”命名的城市,据说在秦代在此已有邮驿。后来著名的盂城驿即在此城内。高邮城范围不小,但城内街道零乱而污脏,泥水满地,房屋也比较破旧,是一个衰落的城市。晚饭前在市场上买了两个咸蛋,价廉只大,每个仅8分钱。可惜味淡,有负盛名。据说现在非食蛋季节,要到入夏时才好。 

  晚宿于县招待所,实际已无房屋,原来是养牛的地方,大通铺,闹甚,未能入眠。 

  11月11日  星期五  阴雨 

  晨5时半从高邮出发,走25公里至界首,已11时,中饭。天已阴雨。饭后走11公里至氾水镇,因雨晚宿于氾水镇职工学校。 

  自高邮往北,运河仍然很宽,到了近界首地方,运河开始浅窄。界首、汜水二镇都近在公路东侧,旅社、饭店即在公路旁,对往来的旅客十分方便。但江淮运河上往来的船只较少,不如江南运河。因为这一段公路修得比较好,从清江市(淮阴)至扬州有直达的长途公交车,货车往来也方便。虽然水运价廉,这段运河也曾在1958年以后曾加宽过,但河床深浅不一,兼之旱涝常灾,运河流量不稳定,故而货轮很少见。 

  今天所走路程不多,但因长期疲劳,饭后即睡,发现大腿间淋巴略有肿炎,稍有不适。 

  11月12日  星期六  雨 

  晨6时半即从氾水镇出发,行17公里至宝应县。在宝应吃午饭。饭后即起步,未及观光一下宝应城。近12时天下大雨,在路旁一所农中略事休息。下午2时雨稍小,起步7 公里至黄浦镇,又4 公里至泾河镇,因雨过大,不能再赶路,即在泾河镇住宿。 

  泾河镇接待站即在公路旁,附近有一个碾米厂,我们就在此厂吃饭、洗澡,甚为方便。 

  高邮以北的运河越来越窄,很少见有船只往来,沿途水闸设置不少,都是过去航运发达时遗留下来的。沿途农业产量远不及江南,每亩年产500~800斤。 

  11月13日 星期日 阴雨 

  晨5时从泾河出发,走4公里至平桥。平桥是一个很小的镇,镇上有一所中学,我们就在这所中学接待站里吃饭。饭后走17公里至淮安县。县城南即苏北灌溉总渠,渠上有大桥,刻有毛主席“一定要把淮河治好”的题词。 

  自扬州北来,淮安县城算是比较像样的,大部分建筑都是新中国成立后兴建的,可见新中国成立前一定很破落。我们在县城一小饭店吃了中饭,即走15公里至清江市(淮阴),宿于清江中学。今日走了38公里。 

  据云淮安县城内有周总理的老家,目前还存在一间房屋,前几年有总理的一位老婶母住着,不久老人过世了。房屋空着。我们因为匆匆而过,未及参观。 

11月14日 星期一 阴 

  今天在清江市(淮阴)休整一天。 

  上午浏览一下清江市容,街道建筑很乱,许多地方正在兴建。与江北的几个城市,如扬州、淮安一样,这里在城里街上还能见到人力车(上海过去称黄包车)作为载人的交通工具,在上海已进入博物馆了。 

  下午我们访问了清江市邮电局市话小组的王文琦同志,她是市学习毛泽东著作的积极分子,曾出席过全国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大会,她所在的工作小组是清江市学习毛主席著作红旗小组。我们过去在报纸上看过关于她们的报道,故来此访问。 

  王文琦同志向我们谈了市话小组开始不安心工作,后来学习了雷锋,积极学习毛主席著作,回忆对比,联系实际,反复学习老三篇,逐渐扭转了思想,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工作中取得了不少成绩,大家都安心工作了。我们一边听一边记录,是一堂生动的毛泽东思想教育课,对我们思想改造有很大的启发。 

  清江市是有专区的一个区辖市,人口约12万,是个新兴的城市。苏北城市中徐州、南通为省辖市,扬州、清江为区辖市。 

  11月15日  星期二  晴 

  数日阴天,今刚放晴,上几天洗的衣服均未干透,我们就想了个办法,即每人找了两根竹子,插在背后的背包带上,又将衣服扎在竹竿上,这样边走边晒,不到中午衣服也就干了。 

  自清江市北走两三公里即过废黄河,亦即旧淮河。明清以来黄淮合流由此入海。今河床缩狭至仅三四十米,新中国成立后曾疏浚过(地图上又作新淮河),淮河主流今由苏北灌溉总渠入海,此河已不起什么作用了。过了废黄河不远即盐河。盐河的宽狭与旧淮河相同,河水游淤浅,没有什么灌溉之利。 

  晨7 时,我们访问了在淮阴附近的三朱大队,大致参观了一下。10 时请大队支书徐洪林介绍大队的生产和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情况。三朱大队共有4600多亩土地,460户人家,2250多人口。过去人民群众觉悟不高,对四类分子(地富反坏)“和”,对生产“懒”,思想上“私”字当头。现在大家学习老三篇后,“斗”、“勤”、“公”字当头。几个妇女也大谈学习毛主席著作后的体会。一个生有九个孩子的妈妈,也是学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我们听了非常感动,也受了一次深刻的教育。毛泽东思想一旦被群众所掌握,就能产生无比的力量。我们这些知识分子与工农相比较,实在是大大落后了。今后一定要好好向工农学习,拜工农为师,好好学习,迎头赶上。 

  下午从三朱大队出发,经过了公社的一片果树林,又经过丁集,其间有一条枯河床,据修路工人讲,这是元朝时开凿的洪沟,不知史书、方志上是否有记载,不敢肯定。 

  5 时半到了五里庄,天色已晚,决定宿于五里庄。 

  我们住的所谓五里庄大众饭店,实际上是公社的招待所。不知什么缘故,把我们分配在一个低矮的小屋里,头都抬不起来,根本没有床,地上一个草堆,我们十个人就睡在这草堆里,连翻身也困难。后来听说是养羊的羊棚,当时也顾不上什么了。饭菜更是差了,只有一碗清水菜汤,另外我们买了些熟牛肉,也是淡而无味。没有办法,在这样一个农村饭店里只得将就了。饭后即睡,为了明天早起赶路,每人买了一斤大饼,2角2分钱,以备明日早餐。 

  11月16日  星期三  晴 

  晨5时40分即从五里庄出发,9时半至钱集休息。五里庄属淮阴县,钱集属沭阳县。两县之间,大批农田荒芜,土地盐碱化严重,农村经济不如淮南。再走10余公里至胡集,在一个很小的饭店里吃了两碗阳春面作午餐。饭店里的服务员还穿着长袍、戴瓜皮帽,可见这里的风气很封闭,根本没有文化革命气氛,简直像民国时期。 

  饭后走18公里至沭阳县。这是淮北的第一个县。至沭阳县前,我们经过沭河,河床甚狭,仅数米宽。沭阳城里有一座大桥,桥北为旧沭阳城,仅一条长街,两旁有各色商店。桥南大部分房子是新中国成立后所建,有一座颇像样的剧场。整个县城范围很小。但到了晚上街上男女老少游逛的不少,倒是少见的现象。 

  当晚我们宿在沭河初级中学,学生大约已下乡。我们睡在学生宿舍里,每人一床,几天来未如此舒服过,倒头大睡。今天我们走了47公里。 

  11月17日  星期四  晴 

  早晨起来,王文楚可能食物中毒了,又吐又泻,不能行走,决定由赵永复陪同,乘公路车去新沂。 

  我们大家6时从沭河初级中学出发。经庙头至阴平22公里,已近中午,于是想找个地方吃饭。但阴平是一个农村聚落,一式都是农村茅草屋,见不到明显标识的饭店。我们问路过的农民,哪里可以找到吃饭的地方,他们告诉我们,在农屋门前挂上一块油炸肉皮的,就是农村的饭店。没走多远,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挂油炸肉皮的农家,确实是农村饭店。据当地农民说,当地以至于山东南部农村都是这个风俗,这倒给我们一些有趣的知识。午饭后再走10公里至高流,进入新沂县地。大家已很疲劳,决定今日宿于此。 

  从沭阳出发,约走1 公里,路前横亘着一条高堤,爬过高堤,就进入一段约两 公里宽的荒芜地带,全是沙土,再北面又是一条高堤,南北两堤旁皆有水闸,南面的称柴沂闸,北面的闸已圮毁,正在修建。估计这两公里宽的沙土地带,就是古代沂河故道河床,南北两堤当即古河堤。 

  沭阳以北的地区公路两旁土质较差,种植的农作物有大小麦、玉米、番薯、棉花,没有水稻。估计再往北可能吃不到大米了。 

  11月18日  星期五 晴 

  晨6时从高流镇出发,走20公里,于9时余抵新沂县汽车站。本来约好赵、王先乘长途车至新沂县汽车站等我们。不料我们到了,他们还未到。我们在车站等了近两小时,还未见他们人影,近午时我们就在车站台对面的陇海饭店吃了中饭,还未见他们到来,大家很着急,因为这里离郯城县还有30公里,大家再不走,今天就赶不到郯城了。于是决定大部队先走,由我留下等王、赵两位一起乘长途车去郯城。不久王、赵两位到来,由我去接待站出证明办理三张免费车费时,据云上午9 时国务院发出通知,从本月21日至明年4月暂停串联,要求各接待站劝说大家回去,正在步行的,各地党政机关应尽量给予方便。我们交涉了很久,接待站才肯出证明。 

  我们三人乘下午2 时半的班车去郯城,进入山东地界。3 时半到达了郯城汽车站,于是我们在汽车站等大部队到来。在汽车站坐等无聊,与站长聊天。站长是个老八路,戴了副老式圆框铜边眼镜,讲话很风趣,与我们讲了不少长途步行要注意的事项,因为老八路有长途步行的经验。快到晚饭时他就回家了,而我们的大部队也到了。 

  当夜我们就住在郯城。我们在这里遇到了淮安师专的一支步行串联队伍,共五人,四个老教师,年龄最大的46岁,决心步行去北京,精神可佩。 

  步行至今已20余天,体力与腿力的差异,愈来愈明显分出。陈训亮、项国茂是福建人,从小走惯山路,他们步行显得很轻松,每天刚出发时,大家走得速度差不多,一两小时后,即表现出明显差异,经常是他们两人最早到达目的地,夏祖恩、林汀水、周维衍三人差不多,而我和王、赵最差,往往最后到,与先到者,有时要差上一两小时。体力也是如此。他们先到者体力还是不错,可以联系住地、烧水、准备住地,而我们三人走到目的地,什么都不想干了,甚至连讲话都不想开口了。可见从小生在城市里的与出生在农村的,在步行方面,差异还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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