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啥子呢?早上坐着犯难。书桌上的一排照片,记录着历年的风华。那张坐在伊利湖边的自己笑吟吟地看着我,好像在说:默默,你见长的是赘肉和皱纹啊,还有风情吗?
拿起那个镜框,看着那灿烂的笑容,我仿佛回到了过去。
那是九五年的暑假,是我活到如今最彷徨、最低潮、最无助的一段日子。就像我在 《初到美国》 中提到的,我们program的奖学金没有了,我也决定不上学了。刚到美国一年而已,没有学位、没有钱、英文也不利落;亲人和孩子还在大洋彼岸;身边的新朋友们也都处在跌跌撞撞的起步阶段,除了友情之外也心有余力不足……我决定去纽约,虽然很多人担心那个黑洞一般的城市会把我吃了,但我看到的却是那高楼林立中的缕缕阳光和无限生机。
同学们相约去伊利湖边游玩,我也高高兴兴地跟着。同学帮我拍了这张笑容满面的片片,我非常喜欢。算起来,当时我的孩子已经五岁了,可我自己却笑得像个五岁的女孩。回头看去,非常惊讶于当时的自信和热情,面对未来没有着落的日子,居然可以笑得那样开心。
(照片暂时不秀了,等搞完活动再贴在园子里。)
几年后,那当年送我到灰狗车站的学长到纽约出差。那时,他已拿到MBA学位在大公司任职,我也有了稳定的工作。我们相约去吃个便饭叙叙旧。他住的酒店和我公司的大楼一街之隔。我们谈到很多旧事,他说起以前大雪天送pizza,一脚踩到深坑里,还不忘把pizza高高举起;我说起那个深夜里,在去纽约的灰狗上看到一轮满月,想念家乡、亲人和儿子,不得不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免得惊扰了身边的乘客……
我们并肩站在窗口,他望着我工作的大楼,说:“短短三五年而已,想不到我们今天可以在这里聊天。我们应该为自己骄傲!”过去那些艰难、孤独、思乡,一幕幕飞快闪回,我的眼里悄悄浮起泪水,不得不别过头去……
也许,读者会觉得我俗不可耐,或是在扮drama queen。我不否认我俗气而浮华的一面,面对我earn的东西,即使普通而常见,我却充满热情和自豪。
以前,我在车道上抚摸我的爱车,在卧室里摆弄我的新衣,但没有人知道我的“小家子气”。现在,我絮絮叨叨地显摆,可能是很可笑。不过,我的point是,在经过了分离和眼泪、挣扎和无助、困窘和低微之后,我们面对自己今天心底的平静和温馨,生活上的充裕甚至小小的奢华,是值得感恩,自豪和满足的。
但是,充裕和平和的背后,并不是没有新的挣扎和彷徨。
就在昨天,开车回家的路上,已是暮色苍茫。我想到一个大哥一样呵护关心我的朋友,常常对我说:不要对工作那么上心,要找到自己真正在意和喜欢的东西。是啊,我总是自愿地working long hours。孩子上大学以后,我不需要为他做早饭,于是把上班时间又提前了一个小时……为什么呢?为了提升和更多的分红?然后呢?更多地消费和浪费?这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空虚和无助?
如果,和九五年的那个夏天一样,我面对一无所有,我还能那样灿烂地笑着吗?
我希望,我依然可以。但是,我不确定。
(September 11,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