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渺山纪事之山中岁月静好

来源: 三日三 2009-11-11 02:55:56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9699 bytes)
先上一章更新的,哎呀,为什么我这文越写越长啊,我本来真的只想写个短篇而已,现在写得有些不耐烦阿。

午后慵懒的暖风缓缓踱过青渺山头,缥缈派各处庭院寂寂,悄无一人,师兄弟们都避开这日头最毒的当儿,躲在房内禅修。只有两三只早出蛹的知了有一声没一声寂寞地叫着,零零落落飘到人耳里就跟那鼓点一样摧着上下眼皮打架。暖风也大公无私地溜过史从蓝的小院,院子里花草依依,一汪从山中引来的活泉水绕着院子淙淙而过。一朵开到极艳的海棠,禁不住暖风的拨弄,从枝头掉了下来,落在水里,发出轻微“啪”的一声。房内正在打坐的史从蓝,恰在这时,出定睁来了眼睛, 转头甫见旁边的阿苏歪倒在蒲团上,早已睡得天昏地暗。那睡姿却是极不舒服的,蜷着腿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只小兽,史从蓝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正要别过眼去,阿苏自己迷迷澄澄醒了过来。

“阿苏,你今天的打坐功课做了没有?”史从蓝一如既往好脾气地问道。

“大师兄,我知道错了,下次保证不会睡着了。”阿苏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坐端了身子,不好意思道。

“我们修仙之人,最根本的就是修心,一切术法皆依附于我们的本心,心不正则万法皆废。虽然打坐原本是禅宗的修行功夫,但于静心明思这方面是很有裨益的,所以本派弟子在修习法术之外,每日还须打坐来澄清和重归本心。”史从蓝耐心地解释道。

“我记下了,大师兄,可每次打坐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要睡觉。”阿苏其实也挺委屈的,她本来是想趁打坐的功夫,好好地把这几个晚上巡夜搜集到的关于藏宝楼的消息理一遍。但刚开始计划如何解除藏宝楼前的法阵,瞌睡虫便找上门来,没多久就晃晃悠悠地去找周公了。

“阿苏,你看这外面的院子里是什么?”史从蓝笑着问道。

阿苏朝窗外望了一眼,院子里草木繁郁,蝶舞莺飞,一派寻常的暮春景色。联想到入门考试那段,她老实地答道:“院子里是各式花木。”

“错,外面的是无,所见的一切皆是人的妄念所致,”史从蓝轻轻地摇了摇头,“打坐就是要扫除妄念,坐见本性。你刚入师门,功夫还浅,打坐时难免会受杂念的影响,日子久了,自然能领悟物我两忘的境界。”

阿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们缥缈派一会儿人话,一会儿鬼话的功夫倒真的是挺高深的。眼角滑过窗棂,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进了院子,阿苏正纳闷她怎么又来了,就听得一娇软的声音自院中响起:“大师兄在吗?”

杜月雯拣院中一树荫地儿站住,拿帕子小心地按去了脸上的浮汗,整了整因赶路而显得有些凌乱的裙幅,笃定地等着史从蓝唤她进去。果不其然,不多会儿史从蓝便出现在门口,请杜月雯进屋略坐一下。她脸上漾开甜美的笑容,摇曳生姿地走了过去。

杜月雯喜欢史从蓝是缥缈派人人皆知的秘密,她本人也不介意,依旧不避嫌地没事来找史从蓝聊天。但史从蓝却总躲着她,不是要帮师父处理与各修真派间的事务,就是下山去追剿作乱的妖怪。十次里有九次她都吃了闭门羹,那剩下的唯一一次能有机会和史从蓝说上话,也是虎头蛇尾。刚起了个头想把谈话内容往花前月下那方面转,史从蓝就用杂七杂八的话题来打岔,然后借口还有公事要办,把她一人晾在一边。现在阿苏跟着史从蓝修行,每日午后都要练习打坐禅修,所以这几次她都特意挑在这个时候过来,一抓一个准,而且有阿苏这个徒弟在场,史从蓝也不好意思随便找个理由就走。

见到杜月雯走了进来,阿苏从蒲团上站起来,恭敬地喊了声“三师姐好”。杜月雯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笑道:“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们禅修,实在是因为马上要月考了,而一些术法我仍旧搞不懂该怎么用,只好来请教大师兄。”

“三师妹太客气了,有什么不懂的,我一定倾囊相授。”史从蓝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隔着阿苏,对杜月雯客气道。

“上次二师兄教的归元法,我还有些地方不明白,要麻烦大师兄再给我讲一遍了。”杜月雯向着史从蓝的方向,侧倾着身子,语笑嫣然。

史从蓝岿然不动,面色淡然道 :“归元法的主旨是以气导气,疏通经络,培本固元。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顺’字,运功行气时要因势利导,顺气而为。火候未到,切不可强逆气势,否则轻者气息紊乱,经脉郁结,重者则有走火入魔之虑。”

“这样讲来,这归元法就跟大禹治水一样,在于疏通而不是防堵。”杜月雯见史从蓝赞同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说到这水,我倒想起来,现在这节气游梅家潭是最好的,不知大师兄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踏青泛舟?”

阿苏再蠢,这个时候也听出来杜月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可没有兴趣,去淌这滩浑水,利落地收拾了自己的蒲团,冲史从蓝和杜月雯行一礼道:“大师兄,三师姐,你们有话慢慢聊,我这就先回去了。”

“怎么我刚来,你就要走了,阿苏你再待一会儿吧。”被打乱了计划的杜月雯,有些措手不及道。

史从蓝已经站了起来,准备送阿苏出门:“回去后,要多加领会今天讲的打坐要义。”

“知道了大师兄,心外之物皆为妄念, 这个我记住了。”阿苏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笑道。

史从蓝则扯起一个无声的苦笑,目送着阿苏出了院子,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叠起精神,回房继续应付杜月雯。

董齐这天的禅课修得不是很顺,闭上眼就七想八想的,心老是定不下来,后来心一横,索性就倒头睡了一觉。醒来后洗了把脸,看日头不是很烈,便打算去练武场把这几天学的招式再练上一遍。同房的严子淮早就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董齐关了房门,一个人朝晨舞台走去。他们的房间在整个缥缈派的最东边,离晨舞台很近,出了门,左拐,一路走到底就到了 。两人早上睡过了头,常常就直接翻院墙,爬过一个小土丘,就到练武场了。但董齐今天却鬼使神差地朝右拐,在缥缈派里绕了好大一圈,路过大师兄院子的时候,还特意放慢了步子。隔着一院子草木荣华,隐隐听到房内传来的说话声。这个时候阿苏应该在这儿跟着大师兄修行吧,他在心里想到,然后又像被窥破了心事一般,自己解释道,阿苏运气倒不错,刚入门就有大师兄亲自教授,前途不可限量啊。这般想着,心里却又没来由地落寞起来,只一味赶着路,越走越快,像有只鬼在后面追着他似的。

刚一转弯,董齐就不由刹住了脚,只见前方不远处,阿苏背对着他,拿着一蒲团垫坐在游廊的栏杆上。他心跳不免有些加快,犹豫再三,终是走了过去,紧张地开口道:“阿苏,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该在大师兄那儿吗?”

阿苏正在全神贯注地考虑,拼着全身的功力来冲破法阵的胜算有多少,冷不防身后有一人说话,不禁唬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慌张地回头道:“啊,什么?”

“对不起,吓到你了。”董齐脸上有些羞赫,捡起掉在地上的蒲团,拍了拍灰,递回给阿苏,“我还以为这个时候,你在大师兄那里呢。”

“三师姐找大师兄有事,我就先出来了。董师兄这是要去哪里?”阿苏也有些尴尬,自己一没偷二没抢的,只不过心里惦记着,心虚个什么劲啊,于是没话找话道。

“哦,我啊,我要去练武场练功,阿苏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这个吗,”阿苏眼珠一转,乖巧地笑道,“我在想外人都说我们缥缈派有很多神仙的法宝,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见上一见。董师兄你比我早进师门,有没有看过藏宝楼里的宝贝?”

“我也只见过一次,那还是当年我们派开论法大会,师父在众派面前演示法宝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听说很早以前藏宝楼没有这样戒备森严,后来师门不幸,有人勾结妖界,冲破了法阵,差点抢走了仙宝,所以现在普通弟子等闲都看不到,只有等开论法大会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这些仙家法器。”董齐没料到今天自己竟然这么健谈,滔滔不绝讲了一堆。

阿苏听到破法阵抢仙宝那段,眼神闪了闪,不着痕迹地追问道:“想不到这里面倒有这么个缘故,看来只好等着开论法大会了。不过这法阵布得这么厉害,当初那叛徒是怎么冲破的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师兄弟们说的。这事过去这么久,真要问的话,恐怕整个派里也就师父和大师兄知道些内情。”董齐和阿苏两人,一内一外,隔着游廊的栏杆站着说话。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偏西,阿苏耳边一缕碎发在向晚的风中,一飘一荡,随风沉浮。她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董齐讲话,一边伸出手来勾住那缕碎发,无意识地在手指上绕了绕,然后妥帖地拂到耳后。正在说话的董齐,将这一幕收在眼里,只觉得这一刻是那么的长,仿佛要穷尽一生一世,又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短暂,朝如晨露暮如霞。

“我也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要从这两个人嘴里撬出当年破阵夺宝的事情,恐怕得费好一番功夫,阿苏不免有些小失落,又想到甑选大会日日逼近,自己在这缥缈派里蹉跎了这么些日子,却仍是一无所获,心里就愈发惆怅起来,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阿苏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啊?”董齐抬了抬眉毛,疑惑道。

“啊,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还有很多布置的功课未做。”阿苏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禁惊呼道,“咦,想不到已经这么晚了啊,不好意思董师兄,耽误你这么久,你是不是还要去练武场啊?”

董齐正要答话,忽然严子淮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就要拖他走,嘴里大声道:“好你个董齐,倒猫在这里偷懒,害我找了你一下午。”

董齐听了不觉好笑,不知到底谁才是那个偷懒躲闲的人,手臂一转,反手拽住了严子淮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样。我这正跟阿苏说话呢,你说清楚了再走也不迟。”

董齐这么一说,严子淮才注意到阿苏也站在这儿,他朝阿苏点了点头算打过了招呼,继续对董齐说道:“具体什么事儿我也不知道,二师兄刚才召集全部的师兄弟们开会,大伙儿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那阿苏,我们这就先走了啊。”董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严子淮急急地拉走了。阿苏看着两人消失在暮色渐起的回廊中,狐疑地皱起了鼻子,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一种不安的味道。

晚上掌灯的时候,林烟给阿苏解了疑。“今天我听二师兄说,要提早在我们派开论法大会,下午他就召集全部的师兄弟们,分配扫洒除尘和大会那天送往迎来的任务。”林烟对着镜子,一下一下梳着头发,睨了眼旁边床上捧着本书,瞌睡打得如小鸡啄米般的阿苏,开口说道。

“什么,论法大会?”阿苏一下子来了精神,不可置信地追问道。

“是啊,本来定好是四个月后开的,但最近出了好几桩妖怪作祟的案子,伤了一些其他派的人,各派掌门一致决定提早开论法大会,尽快商议出一个解决办法。”林烟放下了梳子,转过身对阿苏打趣道,“阿苏,我说你运气还真是好啊,刚入门就有大师兄亲自教导修行,这还不到两个月呢,又赶上论法大会。想当初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大半年才等到这个盛事啊。”

“哪里,哪里,巧合,真的是巧合。”阿苏嘿嘿一笑,“你刚才说的妖怪作祟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妖界跟我们修真一派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但最近突然冒出来好多起妖怪伤害修真人士的事情,青苍派好几个弟子都受了伤。其他派的掌门都认为这是妖界的有意挑衅 ,这次绝对不能善罢甘休。”林烟说道。

“可妖怪也不会无缘无故主动攻击人的啊。”阿苏脱口而出。

林烟摇了摇头道:“你这样想,但其他派的掌门可不是这么想的。青苍派的人一直嚷嚷着要给同门报仇,为此还打死了几只妖怪,现在整个修真界都乱糟糟的,大家都很激动要跟妖界讨个说法。这件事情现在多讲也无益,还是看这次论法大会上,他们能商议出个什么解决办法吧。好了,不谈这些了,天晚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林烟吹熄了油灯,黑夜就这样兜头兜脑罩了上来。阿苏窝在床上,看着林烟淅淅梭梭,摸索着爬上了对面的床,躺下后翻了几个身,呼吸便慢慢均匀起来。阿苏之前的那些瞌睡虫却是已经被赶到爪哇国去了,她翻了个身,直楞楞睁着眼看着房顶,心里犹如烧开了锅的开水,不住翻腾着论法大会,缡琼珠,妖怪作祟这些个念头。凭着一只妖怪的本能,她觉得要出事,但仔细想了半天,也看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夜阑人静,整个缥缈派好似睡去般,天地间仿佛只听得见她自己的心跳,在一下一下不安地悸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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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猪妞- 给 猪妞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11/12/2009 postreply 10:30:03

一直在追呢,加油啊! -saturdayfree- 给 saturdayfree 发送悄悄话 saturdayfree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11/13/2009 postreply 02:4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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