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的平凡事(中国式不离婚) zt (图)

来源: europe 2006-08-21 10:42:14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34168 bytes)
本文内容已被 [ europe ] 在 2006-08-22 11:18:08 编辑过。如有问题,请报告版主或论坛管理删除.



几个人的平凡事(中国式不离婚)----连载来了 作者黄颜. 送交者: 小小妖女 (序) 一部>,写了精神上的背叛,肉体上的背叛,以及精神肉体双重的背叛。 仔细看看,主要是男人的背叛。追究背叛的原因,大多源自女人:女人的虚荣,女 人的小性儿,甚至女人的怀孕都可导致男人的背叛。背叛的男人似乎活得还可以, 至少不必背叛前差。而女人以离婚对付背叛,其结果都不甚美好。也许世事就是如 此,也许作者想给那些想离婚的女人一个警告。不管怎样,这部小说是“结了婚的 人要看,没结婚的人也要看”。 我的"几个人的平凡事"(中国式不离婚),仍写精神上的背叛,肉体上的背叛,以及精神肉体双重的 背叛。不过我的主人公们是架可吵,泪可洒,婚决不可以离。如果说离婚还可以追 溯到西方的影响,不离婚才真是中国风格。 中国式不离婚: 结了婚的人要看只管看,看了想扔砖只管扔砖。没结婚的人最 好不看,免得对婚姻和爱情失去信心。 作者黄颜. (1) 飞机还有二十分钟才起飞,杨红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她原以为在机场与丈夫和儿 子告别会很难受,但出人意料的是,三个人都很平静。儿子才四岁,又一直有保姆 照顾,大概以为妈妈这次也只是出差几天,所以没哭没闹,只叫她一定带麦当劳回 来。丈夫周宁只是叮嘱她别顾着省钱,到了美国那边该吃的吃,该花的花,咱们也 不靠这几个美元过日子。机场里有些男女又是接吻,又是拥抱的。杨红有点看不惯。 有些东西还是应该留在卧室里做的。有多少激情昨晚也该燃烧完了,用得着在大庭 广众之下表演吗?昨晚周宁倒是激情满怀,做了两次似乎还意犹未尽。“真舍不得 你走。”完事以后他还加了一句。 杨红虽然也想象丈夫一样投入,但她有太多的担心。作了流产手术还不到30天,不 知道会不会引起炎症。如果又怀上,那就更糟了。听说美国那边做流产贵得很,还 有人说美国根本不让做流产。如果那样,有了孩子还非生不可。杨红怕怕地想,生 第二胎,还想不想在H 大学呆了?自己做系党委副书记的时候,亲手开除过一个生 第二胎的女老师。虽说是院党委集体决定,自己总是投了赞成票的。 昨晚丈夫睡熟后,杨红赶快下床冲了个淋浴。明知冲澡不是事后避孕的有效方法, 但手头没有事后避孕药,只好病急乱投医。她一向不爱吃避孕药,因为听人说吃了 会使人发胖,还有人说吃多了会得卵巢癌什么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根据,反正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周宁从来不肯用避孕套,说用那玩意儿不舒服,象是跟 橡皮套子做爱一样。杨红也不喜欢用套子,她觉得疼。 在怀儿子周怡之前,他们也没采取过什么避孕措施。那时候想,反正婚也结了,有 了孩子就生。奇怪的是,结婚六、七年,也没怀孕。杨红那时候也不急,自己正在 边教书边读在职博士,哪有时间带小孩。等到博士拿到手,正在有点着急怕得了不 孕症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怀孕了。生下来是个儿子,把两边的爷爷奶奶都喜坏了。 杨红倒不在乎是男是女,不过老人们喜欢儿子,她也松了口气。真不知道生了女儿 会是什么样。 怀孕这事还真开不得头,一开头就络绎不绝。周怡还没断奶,杨红就发现自己又怀 孕了。“不是说喂奶期间不会怀孕的吗?”周宁不解地问。她一听,真是气不打一 处来。“谁说的?有没有科学根据?什么话你都相信。”发过脾气她又有些后悔, 其实她也是相信喂奶期间不会怀孕的,所以她也没强调要采取避孕措施。那一次真 是让她吓得半死。生周怡是破腹产的,医生说她这么快就怀孕真的是不要命了。药 流吧,她正在给孩子喂奶;刮宫吧,怕把子宫上的伤口刮破了;生吧,政策又不允 许。那医生反反复复地就是责问为什么不采取避孕措施。杨红坐在医院门诊室里, 听医生当着好几个病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批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最气人的是医 生最后还加上一句:“年纪也不小了,这是何苦呢!”。 杨红不知道医生说的“何苦”是指什么。是说年纪不小了,不该有性生活了,还是 说年纪不小了,居然还不知道避孕?她知道医生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唯有隐忍。等 出了门诊室,在走廊上看到周宁,她再也忍不住了。“都是你!都是你做的好事!” “我怎么了?”周宁也没好气地问,“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吗?” (2) 那天晚上,杨红象每次跟丈夫吵完架那样,裹着自己的那床被子,背朝着周宁睡下。 不管两个人闹多大的矛盾,她从来不会把周宁赶到客厅去睡,怕保姆看见。她不想 让外人知道,更不想传到父母耳朵里去。俩人不啃声地躺了一会儿,周宁伸过一条 胳膊来,把她往怀里拉。她没好气地说:“还做,还做!都弄成这样了,还要来。” 周宁嘻皮笑脸地说:“反正也这样了,再做也不会怎么样了。” 杨红知道丈夫在这个问题上是颇有纠缠劲的,差不多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你不答 应,他可以缠你半夜。与其弄得自己半夜睡不成觉,还不如尽快满足他,俩个人都 可以多睡一会。 每次周宁在那折腾得气喘吁吁时,杨红就觉得尴尬。虽说结婚这么多年了,她仍然 觉得这是个令人羞于启齿的事。有时候前晚做过那事,第二天站在讲台上都觉得学 生笑得可疑。周宁说读大四时,他们几个男生差不多每天都议论那天上课的老师前 晚有没有干过那事。如果那老师的下眼皮松松垮垮,象水肿一样,那就是干过了。 所以她上班前总要在镜子里仔细照一照,看自己的下眼皮有没有水肿。如果有,就 赶紧揉揉。 她生在六十年代末,好像一生都在读书,一生都呆在大学里。高中毕业就保送进了 H大学,本科毕业就留校,一呆就是这么多年。读的书都是与学业相关的,连风花雪 月的爱情小说都看得不多,更不用说“黄色下流”的了。 记得读中学时倒是上过生理卫生课,课本上也有男性女性生殖系统的插图。快上 “生殖系统”那一章时,班上男男女女都有些莫明其妙的激动。杨红也觉得老师快 要揭开一个什么大秘密了。结果老师把男生和女生分开来,对女生重点讲了一下经 期卫生,就结束了那一章。杨红唯一记得的就是当老师讲到经期同房会引起种种疾 病时,一个女生突然大哭起来。在老师的一再追问下,那个女生说出她经期同过房, 肯定要死了。杨红记得那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惊讶地张着嘴,有好半天没说话。最 后那女生说她一直是跟姐姐住一个房间的,就是经期也不例外。教室里那个笑啊, 连隔壁教室的老师都跑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当生理卫生老师一再解释跟姐姐同住一 室不算同房之后,那个女生才破涕为笑。不过从此落下一个别名,叫做“同房”。 杨红当时也跟着一众女生饱笑一通,而且每次有人嘲笑地用“同房”叫那女生时, 杨红都忍不住跟着大家笑得人仰马翻。不过她其实也不知道“同房”究竟是怎么回 事。但是她觉得自己比那女生还是技高一筹:至少我知道什么不是“同房”吧。 真的了解“同房“的意思,是在她的新婚之夜。跟周宁谈了一年恋爱,杨红是彻底 地守住了自己的防线。周宁可以说是有贼心,有贼胆,有贼力,但没有贼地方。那 时两个人都住在大学的集体宿舍,同寝室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那时的大学生也 不象现在的大学生这么开放,大多数人还是过着 “寝室--课堂--自修室”三点一线 的生活。 有那么几次,两人在H大学那著名的人工湖畔呆得晚了些,搂抱的时间太长了些,周 宁也少不得很有些冲动,但一看杨红那不谙世事的表情,就知道此刻要是提出要求, 无异于自动请求判自己流氓罪,於是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硬压回去,也趁杨红不注意 时把那蠢蠢欲动的家伙镇压下去。有一次,镇压行动不那么奏效,在女生楼前来一 个告别拥抱时, 让杨红觉察到了什么。她松开手,问他:“你裤兜里放了个什么? 硬邦邦的?”周宁只好苦笑着说:“没什么,是一节没吃完的火腿肠。” (3) 婚后,周宁有一次开玩笑地问:“嗨,还记不记得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有一次你问我 裤兜里装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杨红很认真地想了一会,有点抱歉地说:“不记得了,很重要吗?” 周宁把她的手拿过来,放在那个隆起上面,笑着说:“就是它,我那天骗你说是火 腿肠--”。杨红一下领悟过来,红着脸嗔道:“流氓!” 周宁狐疑地问她:“你那时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纯洁?”他看杨红瞪起双眼,连忙 解释说:“我不是说你以前看到过实物,我是说至少从书上看到过吧?生理卫生书 上不是什么都有吗?正面的,侧面的--” 杨红打断他的话说:“书上画的不是你那样的。” “书上画的是它疲疲塌塌的样子嘛,但书上也说过它会勃起的哟。” 杨红有些不快地说:“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还不相信。就凭一个词我就能知 道它勃起的样子?”她觉得说“勃起”这个词都很费劲。 周宁逗她说,“看来当初看书还挺认真啊,是不是躲在寝室里偷偷摸摸地仔细琢磨?” 杨红说:“从来没有。你们男生才会这样无聊。” 周宁笑着说:“怎么是无聊呢?我们学知识不满足于一知半解嘛。我们对女性生殖 器那章,那才叫学得认真,倒背如流。如果期末考试有这么一题:画出女性外生殖 器解剖图,我们肯定个个得满分。我记得有几个家伙还专门查了汉英辞典,把所有 部位的名称都标上了英语,见天拿一个英语单词去请教班上的英语科代表,弄得她 面红耳赤。嗨,你说奇怪不奇怪,我英语那么差,但那几个单词却是到现在都记得。 你知不知道vulva是什么?” 杨红哭笑不得地说:“我才不知道呢。”她掰开周宁搂着她的手,问,“我倒是觉 得奇怪,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什么都知道?”周宁不解地问,“我自己身上的东西,我还不知道?” 杨红不看他的眼睛,固执地说:“我不是指这个。”有些词她真的是说不出口,哪 怕是在丈夫面前,哪怕跟他什么都做过了。 “噢,你说XX啊?”周宁有时候特别喜欢看杨红害羞的样子,所以他故意用了他老 家一个非常粗俗的动词。“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嘛。” “我不相信。你以前肯定跟别人做过。” “真的没有。我大学四年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度过的,我们两人是正儿八经的恋人, 我们都没有机会做一次,我还能在哪里跟别人做?” “我怎么知道你在哪里跟别人做?我又没有天天跟着你。你大学四年在我眼皮子底 下,那你读大学之前呢?”杨红不依不饶地说。 “上大学之前就是上高中,每天为高考累个半死,哪有那个心思?” “没那个心思?我看你刚才说起那个英语科代表,那个表情啊。” 周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调侃地说:“什么表情?我还不知道我这张脸还会表情呢, 早知道我学戏剧去了。” 杨红说:“别装蒜。你要是以前没做过,为什么新婚之夜那么老练?” 周宁回想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在新婚之夜是如何老练的,不过似乎还真是没有新 手的慌张,不是因为艺高人胆大,而是知道杨红肯定更不懂。在一个完全不懂的人 面前,还有什么好慌张的?做错做对,反正她又不知道。精神上没负担,行动就显 得胸有成竹。周宁想不到技术上没差错反倒成了坏事,给妻子留下一个熟能生巧的 印象。早知道这样,自己就装着个磕磕绊绊,不得要领,说不定就没今天的麻烦了。 他停了笑,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对天发誓,你是我第一个女人。” “对天发誓有什么用?你又不信天。” 周宁无心恋战,有点后悔自己挑起她来拷问自己,於是说:“我不知道怎样证明自 己的清白,我羡慕你们女人,得天独厚,有个处女膜,象正规大学颁发的学位证一 样。我们男人先天不足,无论怎样清白,都只能拿个水货学位,用人单位承认就承 认,不承认也没办法。” (4) 你羡慕处女膜,给你好了,杨红恨恨地想。为了这个得天独厚的“证书”,她有好几 年都是神经紧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杨红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女膜。不知道是在哪里听来的,还是 在哪本书里读到的,反正是有了这么一个概念:剧烈运动会让女人的处女膜破裂。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骑自行车也算剧烈运动。杨红想想,自己从读初中开始,天天骑 车到五里外的中学上学,小镇的路又不平,颠颠簸簸的,还不把那膜给弄坏了? 杨红觉得这个担心就像她戴的眼镜一样,一戴上就没法取掉了。戴坏一幅,再换一 幅,度数越来越深。有好几次,她从H大图书馆借了生理卫生方面的书,找到女性生 殖系统那一章,趁没人时,对照插图,用镜子对着自己那块仔细看,还是拿不准自 己的膜到底有没有破。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想到医院请大夫作个鉴定,不为别的, 只为了让自己安心,免得影响学习。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用。就算大夫说没破, 谁担保以后骑车不破?或者本来没有破,被大夫一检查,反而破了。而且要是遇到 一个男大夫,还不知道多尴尬。更糟糕的是,如果已经破了,自己又能怎么样? 有时她安慰自己,男人也知道剧烈运动一说的,他们不能仅凭落不落红来判断处女 与否。不过,她能想像得到,男人看不到落红,肯定会象考试时碰到一个不知道答 案的正误选择题一样,先随便蒙一个,选个“正”,过一会儿,又擦掉,选个“误”。 处女不处女这事,又没有老师来给个正确答案,那男人不是要一辈子在那里“是” “否”“是”“否”地选了又擦,擦了又选? 有时候她愤愤不平地想,就是破了,又怎么样?反正我是清白的,如果我找的男人 不相信我,那他也不值得我爱。虽然理论上她能说服自己,但心里就是不开心。一 个百分之百的处女,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时间被人怀 疑为非处女,这也实在太冤了。用她家乡的话说,就是一块肉埋在饭下面吃掉了。 跟周宁谈恋爱后,有几次都想问问他对那块膜的看法,但又问不出口。她绝对不会 同意婚前性生活的,一来她觉得周宁如果真爱她,那他就能等到结婚那一天,二来 她也惧怕她一直以来的担心成为事实。在结婚之前,大家说分手就可以分手。还是 等到结婚吧。那时候,结婚证已经领了,要离婚也得经过她同意,她至少还有时间 解释吧。 所以婚礼那一天,杨红有点神不守舍,对亲戚朋友也有点照顾不周。但大家都觉得 新娘就是这个样,也不奇怪。新婚第一夜,杨红其实也没注意到多少细节。疼是肯 定的,但因为有那个担心,反而觉得疼得不够狠。周宁做完就搂着她沉沉睡去,也 没过问她有没有落红。倒是她自己,一直惦记着这事,悄悄爬起来,也不敢开灯, 就在窗口射进来的月光下仔细看那床单。床单是印花的,刚好在刚才躺过的地方是 一大团花卉,看不清是花还是血迹。她不免大失所望。还好,她记起刚才周宁用浴 巾为两人擦过身体,急忙从周宁身下抽出那个浅黄色的浴巾,见上面有些深色的痕 迹。 杨红觉得心跳得好快。她住的是学校分给青年教师的集体宿舍,只有一间十平米的 单间。她不敢开灯,只好拿着那条浴巾,跑到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里,关上门,看 了又看。毫无疑问,那是血迹。不多,但是确凿无误。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感 到就象一直担心没考及格,结果成绩单一发下来,竟是个满分一样。她跑回房间, 想叫醒周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但一看他熟睡的样子,又打消了念头。 他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我是不是处女,她悻悻地想,可能他自己早已不是处男了。 (5) “嗨,是不是Teresa?” 杨红觉得右肩被人轻拍了一下,忙睁开眼,发现右手边站着一个年青女孩,但想不 起来是谁。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女孩便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上下左右打量着说:“哇,真是 Teresa,剪了个长碎发,又穿得这么cute,刚才还以为认错了人!” 杨红听她提到自己的发型和衣着,只觉得一股热浪从两个耳朵边烧起,脸上飞红, 好像撒谎被人当场戳穿一样,不好意思地说:“都是几件旧衣服了。” 这点她倒没撒谎,身上穿的那件条纹的衬衣的确是三个月前买的,但她平时上班没 怎么敢穿,因为腰收得紧,曲线毕露。这样的衣服穿到学校去,不出半天老院长就 会对她说“你是院党委副书记,穿成这样,别人会有意见的”。老院长说了,你就 不好再穿了。记得她穿过一件套头的带风帽的运动衣到学校去,有好几个同事不阴 不阳地说她穿得象个小女孩,搞得她没敢穿第二次。这次出国,以为不会碰到认识 的人,哪知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头发倒是新剪的,”杨红解释说,“本来说剪剪齐就行了,哪知美容店那几个师 傅听说我要出国,都劝我剪个长碎发,说是以后料理起来简单。听说在美国烫发贵, 所以就剪了这个发型。” “这样挺好的,”女孩按她坐下,自己也在她右手边的18B上坐下,“你背景check通 过了?”说完又笑起来,“好老土的问题,不通过你怎么会坐在国际航班上?” “五月份就通过了。”杨红见女孩没再注意她的穿着,松了口气。 “我也被check了,等到八月中才签到证,美国很多学校早就开学了,别人早去美国 了,搞得我现在一个人飞去,路上得几十个小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好,现 在碰到你。” 杨红想不起女孩的名字了,但从她知道自己有Teresa这个英语名字来看,一定是新 东方口语班的同学。今年四月,杨红报名去新东方在H市的听力和口语班上了一个月 的课。 “你是新东方的吧?”杨红略带抱歉地说,“有点想不起你的名字来了。” “我是Tracey, 跟你一样,都是朱Peter 班上的。你肯定不记得我了,” Tracey调 皮地说,“不过你那时可是象朱Peter说的那样:鸡立鹤群,我们班肯定每个人都记 得你。” 杨红听她提起朱Peter,想起他上课第一天对自己的嘲笑,有点不快地说:“那个朱 Peter,油嘴滑舌,哪象个老师。” “朱Peter说话是太损了点。” Tracey 说,“不过,你还别说,经他那么一调教, 你还真大变了样。你瞧现在你这打扮,比三个月前至少年青了十岁。不认识的人还 以为你本科生呢。” “还本科生,都研究生导师了。”杨红嘴里谦虚着,心里却十分舒坦,对朱Peter 的恨意也消了许多。 “听说你那会儿在校长面前参了朱Peter一本,后来怎么样,把朱Peter 赶走了没有?” Tracey 好奇地问。 “没有,” 杨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不是要把他赶走,只是刚开始不太 习惯他那样的教学方法。”她不想提那件尴尬的事,於是问道,“怎么,你不知道 他一直教完我们那个班?” “我没上几天课就走了。” “是吗?为什么?” “忙起来了呗,”Tracey 对杨红挤挤眼,学着朱Peter的腔调说,“I was ????ing busy but not busy ????ing!” (6) 在遇到朱Peter以前,杨红根本不知道这个F-word 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英语里面的 “4-letter-word”, 她也不用中文里的脏字。她是老师,讲究个为人师表。更何 况无论什么骂人的话,都是跟性和生殖器有关的,脏就一个字。 周宁倒是有点喜欢带个脏字,不过只限於他家乡话中那个用来指代男性生殖器的单 音节的名词。在周宁家乡,这个字已经超越了骂人的境界,基本上是用作一个助词, 用来加强语气,有时能化平淡为神奇,话就说得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比如男人们 讲狠的时候,就喜欢扯着嗓子:“我怕个X!那个X人,我一抬X脚,就可以把他踢个 半X死。” 对手是X人,自己的脚是X脚。你从他不分敌我,一律以X称之这一点,就知道X并不 是骂人的话。 所以周宁使用这个字的频率就很高。遇到麻烦的事,他必然会嘀咕一句:“真是麻 X烦。” 评价一个他瞧不起的人,也必然不屑地称之为“那个X人”。遇到心情奇糟 的时候,更是但凡遇到动词加名词的结构,就在中间夹一个X字。“受X罪”,“造 X孽”,如此这般,不胜枚举。 结婚前,杨红没怎么注意到他这个习惯,一来因为周宁正在热恋之中,自己对自己 的期待值也比较高,身不由己的就想把自己造就成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二来因 为还没领结婚证,怎么样都觉得象是没转正的学徒工一样,总想在老板面前留下个 兢兢业业的印象,脑子里那根弦就绷得比较紧,嘴上也就多个岗哨。那时不要说是 指代那个部位的字,就连与那个部位相邻地区的词都从他口中消失了。明明是肚子 疼,说出来就成了“胃疼”。 其实那时即便偶而疏忽,用了那个字,杨红也不会注意,因为杨红自己也处在热恋 之中,脑子也是晕晕乎乎的,而且杨红跟周宁的老家隔山隔水,两个人的家乡话完 全象两种不同的语言一样,指代那个部位的当然是完全不同的名词。周宁的那个X字, 对杨红的来说完全是个生词,恐怕查字典都查不出来,即使查出来也没那个释义。 结婚后,周宁就有点大意了。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把这个字在他家乡话中的字 义告诉杨红。杨红知道了这个字的含义,听周宁左一个X,右一个X的,就觉得很刺 耳。为此,两口子经常发生口角。有时是因为周宁说顺了口,对杨红那边的亲戚也 用上了这个字。“你哥那个细X --”,虽然他的原意是“你哥哥的那个小孩”,但 在杨红听来就象是在恶意地评价她哥哥身体的某一部分。 后来经周宁赌咒发誓地解释,尤其是到他老家去过了几次,亲耳听到那里的人讲话, 才知道周宁说的基本属实。杨红虽然听不懂周宁家乡的方言,但那个字还是听得出 来的。周宁一回老家就变得满口家乡话,只对杨红才说H市话。杨红就觉得很孤独, 听周宁的父母讲话比听英语还难。听个托福英语磁带,她还能懂个百分之五十,听 公婆说话,杨红只能偶而捕捉到几个X字,这是她唯一能懂的词汇,听懂一个就很有 成就感。好在那个地方的人用这个字的频率高,扬红凑凑合合可以听懂个百分之十 左右。 周宁在那个镇上颇有名气,虽然镇上也不乏出了大学生的家庭,但娶了博士做老婆 的,他还是头一个。而且老婆还是党委书记,小镇的人不管你是院党委书记,还是 校党委的书记,是正书记,还是副书记,一律称之为“大学的书记”。每次一听说 周家的老二带老婆回家探亲来了,镇上相干不相干的人就会跑来坐一阵,闲聊聊, 看看城里媳妇的模样。如果是暑假高考之后,就有络绎不绝的人,提着礼物,来求 大学的书记把自家的子女招到H大去。周宁一般还是很考虑杨红的难处的,能拒绝的 就拒绝了。不过有时来求他的是自家的亲戚,或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被人灌几 杯汾酒或者竟是茅台,就一口应承下来。趁着酒兴,就大着胆子把自己的应承告诉 杨红,弄得杨红十分为难。开后门招这个学生吧,又违背政策,整起风来,吃不了 兜着走。而且自己权力有限,不象镇上人想的那样,既然是大学的书记,在自己的 大学还不是一手遮天?想招谁就招谁,你说不行,肯定是嫌礼物送得太少,或者是 交情不够。 所以搞到最后,杨红就怕跟周宁回老家,能拖就拖,能推就推。周宁说她是厌恶他 的家乡,嫌他是乡下人,在他的亲戚朋友面前摆架子,存心让他丢脸。杨红说他一 回老家就是烟酒牌,还拉扯来一大堆人情后门,害她违法乱纪。起先两个人都怕家 人知道,所以就折衷,哪个的老家都不去,就呆在H市。吵到后来,就有点顾不上家 丑不可外扬的古训。 有一次,周宁竟然丢下怀孕的杨红一个人跑回老家去了。 (7) “看你那个样子,还在恨Peter 啊?”Tracey 见杨红怔在那里,以为她还在为新东 方的事生气,就笑着说,“难怪有人说无情才是真豪杰,原来仇恨就是力量。”Tracey见 杨红嘴张了张,好像要解释的样子,也不给她插嘴的机会,继续发挥自己的理论, “就因为你恨他,你对他才有免疫力。不象别的女孩,第一天就被他电倒,成了他 的扇子。你知不知道那个Samantha?她可不是一般的扇子,可以称得上是铁扇公主 级的。Peter 到哪里开班,她就扇到哪里听课。上个月Peter 去了美国,听说Samantha就 扇到美国去了。” 杨红觉得Tracey 说的话,有点象托福听力考试的那些paragraph,那里面一个一个 的词,似乎都不是生词,听的时候以为个个都听懂了,但回头来想整个段落的意思, 却发现自己一点都没听懂。听力老师总说不要为了一两个词在那里流连忘返,你把 一段话当作整体听完了,那一两个不懂的词在上下文里面,自然就好懂了。但对杨 红来说,如果有那么一两个关键词不懂,整个一段就全部泡汤了。 象Tracey的这段话,“免疫力”是耳熟能详。“什么什么就是力量”更是个天天讲 的句型。“无情才是真豪杰”,好像是鲁迅的名言,又好像不是。是不是无所谓, 听得懂就是了。但就因为她不懂那个“扇子”什么的,这一段话就把她听得一头雾 水,最后只记住了一点:朱Peter 和Samantha 到美国去了。 Tracey 谈兴正高,杨红也不好问她扇子的事,就由她去讲。 “你还记不记得Peter 的开场白?超级幽默!” Tracey一扭身从座位上站起,也不 管前后的人都在看她,只管学着朱Peter的口气说: “我叫Peter Zhu,你们可以叫我Peter Zhu,or Zhu Peter,or Peter, or Zhu。 Whatever you like 。" 学到这里,Tracey 更来劲了: “ 叫我Peter Zhu 的人---- (pause) 是崇洋媚外的人; 叫我Zhu Peter的人---- (pause) 是土洋结合的人; 叫我Peter的人---- (pause) 是我的至爱亲朋; 叫我Zhu的人呢------- (long pause) 哈哈,是喂猪的人。 ” Tracey学到这里,已笑得花枝乱颤。杨红也附和着笑,心里却想,看来我对朱Peter还 真的有免疫力,他这番自我介绍,还真没把我电倒,而是把我气倒了。一个老师, 站在讲台上不传授知识,却在那里油嘴滑舌,哗众取宠,如果是我院里的老师这么 教书,早就受到警告了。 杨红最反感的是朱Peter 的汉英混杂。她自己能讲好几种方言,但她从来不把两种 方言夹杂在一起说,免得别人听了难受。她在学校跟同事和学生讲普通话,在家跟 周宁讲H市话,回自己的老家跟父母讲家乡话,在周宁老家,她基本是打哑语,到哪 山唱哪山的歌嘛。等她到了美国,她当然就要讲英语,她就是为这才到新东方学听 力和口语的。哪知这个朱Peter却把个英语和汉语混在一起,使她听得很难受。你说 英文就说英文,说中文就说中文,知道你是在说哪国话,听的人心里也有个准备, 知道把大脑里哪个字库打开。你一下中文,一下英文,别人刚刚顺着中文的思路开 始走,你又换成英文了,别人又要忙不迭地换一条思路。 杨红恨朱Peter的中英混杂,就象恨周宁在她开车时老叫她换道一样。每次杨红开车, 只要周宁在旁边,她就没有好日子过。好端端的一条道他不让你一口气开完,无端 地就逼你换道。 “换左边去!左边去!。”她刚换了道,惊魂未定,气还没喘匀,周宁又叫了, “右边!右边---- ,见鬼。叫你换你不换,现在被人家超了。” (8) “你不知道, Peter 的杀伤力好大哟。”Tracey 夸张地说,“他往讲台上那么一站, 把手往口袋里那么一插,那个性感甫士一下就把那些个妹妹电晕了。”Tracey 说着 就学朱Peter把两手往屁股后头的口袋里一插,稍稍偏着个头,眯缝着眼,脸上似笑 非笑。 杨红笑着说:“你学得还真象。”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就能迷倒人呢?真所谓仁 者见仁,智者见智,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同样一个朱Peter,杨红第一天看到的是一 个邋里邋遢的男人。他穿一件旧T恤,一条半短不长的裤子,惊心动魄地挂在胯骨上。 裤子上有数不清的口袋,横七竖八地贴在那里。头发是湿漉漉的,象刚从澡盆里爬 出来一样。后脑勺和两边的头发短得象周宁的寸头,但在前额上,却有长短不一的 一撮,象被人踩过的麦田,东倒西歪,杂乱无章。走到教室门边时,他手里还有小 半截烟,也不舍得丢,就一脚踏在门里,一脚踩在门外,深深地一吸,只见吞云, 未见吐雾,就已经站到讲台上了。等他开口做自我介绍时,吸进去的烟才从他头上 各个通风口里,袅袅地飘出来。 “听没听说过‘备皮’啊?”Tracey憋着个男声“‘备皮’就是医院里动手术之前, 先把病人拉出去,剃毛消毒,为手术做好准备。我的课呢,是为你们出国‘备心’。 你们先被我shock 几回,到了国外,就不会被cultural shock 折腾得半身不遂了。” Tracey 学到这里,忍不住笑起来,评价道,“他哪里是‘备心’?明明是‘偷心’。 不过他放电倒是真的。”Tracey说着就往后一倒,做晕倒状。 杨红看见Tracey那件本来就开口很低绷得又紧的衬衣,被她这样一倒,胸前就形成 一个大大的V字,V字顶端那粒钮扣岌岌可危地悬在那里,很替她捏把汗,生怕她再 往后倒,那粒扣子就会蹦脱,胸前那两个乱颤的东西就会飞弹而出。杨红赶快把她 扶起,转个话题:“你说朱老师到美国去了?怎么没听他说起过签证的事?” “哪个朱老师?噢,你说Peter 啊,”Tracey说,“他签什么证?他有绿卡的。回 去坐移民监去了。” “噢,那Samantha 呢?她也是有绿卡的?”杨红想,有绿卡的人教口语还说得过去, 有绿卡的人来新东方学口语就奇怪了。 “Samantha?她要绿卡干什么?她老爸是XXX,搞个出国机会还不容易?” 杨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省委书记XXX?” “本省莫非还有第二个XXX么?”Tracey 恍然大悟,“原来你不知道啊?难怪你敢 告Peter 的状,我说你怎么那么大胆呢。搞半天是无知者无畏。后怕了吧?”她安 抚性地拍拍杨红的手,“幸好你的状没告下来。不然,你要真把Peter赶走了,Samantha肯 定在她老爸面前参你一本,叫你死得难看。” 杨红想,反映一下朱老师 的教学情况,应该罪不至死吧?她有点好奇地问:“这个 朱老师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惹得省委书记的女儿穷追不舍?“ “拜托,拜托,你别一口一个朱老师好不好?你叫他朱老师,听着巨搞笑。”Tracey 说“他的迷人之处,还真不好说。可能是他身上有几分邪气,又有几分正气,够酷 吧。” 杨红担心地说:“知道他有几分邪气,怎么还追呢?如果他利用Samantha 的年青无 知 ---” Tracey 不等杨红说完,就一拍巴掌,笑道:“Peter 给你起的英文名还真传神,Teresa!” 杨红脸一红,想起当时朱Peter 听说她没英语名字,就问她叫Teresa 行不行,她不 知道朱Peter 是在影射她象修女,就没反对。 “嗨,特雷莎嬷嬷,” Tracey 一本正经地说,“您老人家怕Peter把Samantha 吃 了?你那是老皇历了。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吃谁咧。据我的分析,Peter 应该喜欢你。” 杨红一愣,觉得Tracey 的思维跳跃性太大,她有点无法适应。“喜欢我?”她问, “他多大?我多大?他肯定比我小呢。” “可以姐弟恋嘛。” “我婚都结了,小孩 ---” “可以婚外恋嘛。” 杨红摇摇头:“你简直乱点鸳鸯谱,你知道我很讨厌他的。” “就是因为你讨厌他,他才要追你。”Tracey 分析说,“你看那电影里面,男孩肯 定不爱那一群爱他的女孩,而偏偏去爱那个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对他不理不睬的女 孩。他想,我倒要看看那女孩有什么本事,敢对本公子这种态度,於是他就猛追。” “这不是赌气吗?” “开始是赌气,追着追着,就真地爱上了。” 杨红想想,有几部电影还真是这样。她笑笑说:“那不都是电影吗?” “你忘了Peter 说的?现在是生活模仿艺术的年代了。喂,你和Peter 模仿到哪一 段了?” (9) 杨红有点不解,不是一直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吗?她对这点印象很深,因为这个概念对 她的生活可以说起过决定性的作用。 杨红的父母都是小学语文教师,所以她自小就觉得自己有点文学天赋,读小学时, 作文常常是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念给大家听的。可是等到上了中学,突然遇到 一个不赏识她作文的老师。她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有一大半被老师用红笔划掉, 有时还在上面批上“语言空洞,言之无物”。那个戴着厚厚的眼镜、不修边幅的中 年男老师总是拿着另一个女孩的文章,摇头晃脑地读给全班听。杨红越听越觉得那 个女孩的作文通篇都是撒谎,那天春游根本没有下雨,但那女孩却在那里长篇大论 地描写那场春雨,那春雨滋润下的禾苗,等等等等。杨红忍不住,下课后就找到那 老师,指出范文的不实之处。老师不但不批评那个撒谎的女孩,反而问杨红: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你懂不懂?” 后来杨红写作文也试着编造一些东西,结果作文分数就高了起来。她想,什么高于 生活,撒谎罢了。编了几次,都是高分,也就越编越有兴趣,搞到后来,不编就动 不了笔了。 进了高中,情况又变了,那个瘦高个的语文老师给她作文的评语总是“细节失真, 编造痕迹太浓”。有时还在他认为失真的地方用红笔密密麻麻地指出为什么这个细 节失真。杨红感到那一段时间真是她高中生活最黑暗的日子。语文考试一篇作文常 常占百分之四十,那个老师可以一下扣掉30分。这样她无论怎样努力,语文就只能 在70分左右徘徊。语文分数一垮,总平均也就垮了。看到自己第一次跌出前十五名, 杨红真是欲哭无泪。 回家跟父母诉苦,问作文到底该怎么写,父母也不知道,只说“各花入各眼。作文 这个东西,没有一定之规,全看你撞在哪个老师手里了。老师觉得你写得好,你就 是写得好。老师的评分标准也不一样,这个老师认为好的东西,那个老师可能觉得 不好。” 杨红的父母一直都是主张她学理科的,说搞文的人,容易惹祸,搞得不好会坐“文 字狱”。父母因为成分好,文化革命没受什么冲击,但看到别的老师挨批斗,也吓 得够呛。杨红起初还不以为然,说难道还会有第二次文化大革命?现在被两个老师 这样一整,也对搞文彻底失去了兴趣。心想,还是理科好,真理就是真理,2+2 就 等於4,张老师说它对,李老师也要说它对。不象写文章,张老师捧上天的,李老师 可以把它贬下地。 高中分文理班的时候,杨红就义无反顾地选了理科。但是语文课还是要上的,作文 还是要写的。杨红慢慢摸出了语文老师的爱好,作文分数上来不少,但是作文就成 了杨红的一块心病。不知道高考时谁来阅卷?也不知这个人是喜欢“高于生活”还 是“事实求是”?如果文章写得不入阅卷人的眼,丢个几十分,那不一下从一类跌 到二 类,二类跌到三类? 高考前,班主任告诉她学校准备保送她读H大,她本来想读更好的Z大,但犹豫了很 久,她还是决定读H大,怕自己高考作文失手,弄得H大都读不成了。 “嗨,什么甜蜜的回忆?”Tracey 推推杨红,“说出来听听。” “哪有什么甜蜜的回忆?”杨红说,“突然想起语文老师说过艺术来源于生活,不 是像你说的那样,生活模仿艺术。” “艺术来源于生活?那是什么年代的事了?你怎么象那个joke 里的老家伙?住在深 山老林,一辈子没离开过他那个山沟沟。后来公路修到他家门口,他逢人就问‘日 本鬼子赶走了没有?’”。 杨红一笑,“不对吧,他没出过那山沟,怎么又知道日本鬼子呢?” “笑话嘛,你能跟它较真?”Tracey 也笑起来,“算了,说正经的,你跟Peter 模 仿到哪一段了?” “什么哪一段?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有几段。” “不就那几段吗?第一段:相遇;第二段:相恨。你们已经pass 这两段了。第三段: 相识;第四段:相知;然后是‘相恋’,‘相爱’,啪!搞定!” 杨红听Tracey 说得振振有词,最后还打个榧子,觉得挺好笑。“就这么简单?后面 就没有了?” “都到相爱了,还有什么?再有就不是艺术,变成生活了。”Tracey 撇撇嘴,“所 以电影都是写到相爱为止的,最多加个婚礼,然后就‘ 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去 了’。” 杨红不同意:“不会吧,有很多电影都是写婚后的事情的。” Tracey 想了想,说:“那又是另一个路子了。第一段:相遇;第二段:相恋;第三 段:结婚;第四段:第三者插足。这后面就是Multiple Choice 了,任选一个。A: 离婚,跟第三者在一起; B:离婚,第三者跑了,再找第四者; C:不离婚,丈夫痛打第三者一顿; D:不离婚,第三者痛打丈夫一顿; E:丈夫和第三者痛打妻子一顿,两人结为同性恋。” Tracey 说到这里,已笑得直不起腰来。杨红也忍不住笑,笑了一会,她问:“有点 不对噢,你这是说女人红杏出墙的故事的,实际生活中,还是男人有外遇的多吧?” “这不是顺着你跟Peter 的故事在说吗?”Tracey 说,“男人有外遇,前边几段一 样,就是这个Multiple Choice 要变一变了。 A:老婆寻死觅活,不肯离婚,老公只好一妻一妾,享齐人之福; B:老婆与第三者同归于尽,老公另觅新欢; C:老婆杀第三者,判终生监禁,老公还是另觅新欢; D:老婆废老公,切了他的小弟弟,从此相安无事,白头到老; E:老婆和第三者联手,痛打老公一顿,两人结为同性恋。” 杨红指着Tracey,笑得直不起腰来。但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 (10) Tracey 见杨红突然不笑了,问道:“怎么啦?被血腥味吓坏了?你知道我是晚报跑 社会新闻的,写东西讲究轰动效应,不然发行量上不去。你担个什么心呢?以你跟 Peter 这种速度,再发展十年也到不了‘丈夫和第三者痛打妻子’的阶段。” Tracey 很体己地拍拍杨红的手,“说真的,你在这个相恨阶段上,是不是停留得太久了? 不就是为 Peter 说你‘鸡立鹤群’的事吗?” 杨红听她提起那件事,觉得自己被T从什么遥远的地方扯回了现实,不过谈兴已经大 减,只懒懒地说:“不是那么简单。” “我觉得 Peter 那天并不是针对你的,如果我没记错,他是这样说的,”Tracey 用尖刻的腔调说,“大陆的女生呢,就不问是什么occasion,春夏秋冬,婚丧嫁娶, 一律是西服对付你。哪怕是到野外烧烤,她也是西服革履,又怕冻了她那双老寒腿, 就先来一条棉毛裤什么的,再在上面来一长统丝袜,那小腿上鼓鼓囊囊,象下肢静 脉曲张一样。站在一群T恤牛仔的老美中间,有如鸡立鹤群。” 杨红说:“那天就我一个人穿西服和棉毛裤,如果你们觉得他说的不是我,干嘛都 望着我笑?” Tracey 吃吃笑着说:“你还真穿了棉毛裤在里面啊?其实你是坐着的,我们只看见 你穿西服,不知道你穿棉毛裤,估计Peter 也不知道。不知者不为罪。还有别的吗?” 杨红想了想说:“我就听不惯他那种口气,好像美国就什么都好,中国就什么都不 好一样。自己也是中国生中国长的,一到了美国,就好像自己生来就是美国人一样。” “Wow,这么大的帽子啊。”Tracey 笑着说,“这又是为哪件事?是不是我走后发 生的?” 杨红想了想,说:“这种事多哪,你走之前走之后都有,你不记得他第一天就把美 国的老师捧上了天,把中国的老师贬下了地?” Tracey 想了一下:“Oh, I see 。你说那件事啊。那没什么呀,他说美国的老师 怕学生说他讲课boring,所以就想方设法把话说幽默一点,让学生爱听,就像他们 的药丸,总要包上一层糖衣,让你爱吃。如果学生说他boring,那他就感到无地自 容,比被人说他没水平还伤心。” 杨红说:“但他是怎样评价中国老师的呢?说我们一天到晚拉长着一张脸,不苟笑, 讲课枯燥无味。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制成一剂黄连苦药,叫你难以下咽。还动不动 搬出个良药苦口的道理吓唬你,逼着你喝。熬剩的药渣都不让倒,期末拿出来,熬 一熬,再喝一遍。” Tracey 说:“我敢担保 Peter 不是说你的,你肯定不是他说的那种老师,不过有 些老师确实是那样,讲课象催眠曲,一听就想睡觉。” 杨红苦笑一下:“我觉得教书最重要的是传授知识,把知识性的东西讲清楚了就好。 我们搞理科的,怎么把课讲幽默?难道你能把那些基因编成一个笑话讲给学生听?” Tracey 说:“那倒也是。” 杨红说:“这两件事,我虽然觉得他做得不对,但还可以说是我们两个人观点不同, 但有些事,真是太过分了。” “什么事,你这么生气?” 杨红想到好几件事,可能都是Tracey 走后发生的,她觉得那些话她没法对Tracey 学说,就选了一件Tracey 也知道的。“就说我问他动名词和分词区别的那一次吧, 你也在班上的,你肯定知道我说什么。” Tracey 做个鬼脸,说:“是不是那个‘I am f-cking busy but not busy f-cking ’的例句啊?” 杨红红着脸说:“不是那句还能是哪句?你看,这样的东西也拿到课堂上来讲,还 说是他的经典例句。” Tracey 说:“我记得他没有在课堂上讲噢,他说中国的考试题可能会问你一个词究 竟是动名词还是分词,但美国人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他们不管它是什么词性,只要 从上下文里知道意思就行了。Peter 只把这句话写在黑板上,说你们把这句搞懂了, 动名词和分词的区别就搞清楚了。” 杨红想起那天她因为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还把这个例句公公整整地抄在笔记本上, 以为得了真传,从此就知道动名词与分词的区别了。回去一查字典,才知道f-ck 是 那个意思,当时就觉得好像被人调戏了一样,怒不可遏,要去找新东方的校长。周 宁劝她再查查语法书什么的,说不定有什么别的意思。两个人查了半天,也没查出 个名堂。后来周宁用了一个文雅的词,试着翻译了一下,说“是不是应该理解成 ‘我做爱忙,但不是忙做爱’?”杨红想,不管你忙什么,这样的句子拿到课堂上 做例句就是不应该。英语里头动名词分词一大堆,你用哪句不行,偏偏用这句?

所有跟帖: 

几个人的平凡事(中国式不离婚) 11 - 12 zt -europe- 给 europe 发送悄悄话 (35252 bytes) () 08/21/2006 postreply 12:00:14

几个人的平凡事(中国式不离婚) 21 - 30 zt -europe- 给 europe 发送悄悄话 (45575 bytes) () 08/21/2006 postreply 12:05:06

回复:几个人的平凡事(中国式不离婚) 21 - 30 zt -蓓0217- 给 蓓0217 发送悄悄话 蓓0217 的博客首页 (42 bytes) () 08/22/2006 postreply 01:31:36

请您先登陆,再发跟帖!

发现Adblock插件

如要继续浏览
请支持本站 请务必在本站关闭/移除任何Adblock

关闭Adblock后 请点击

请参考如何关闭Adblock/Adblock plus

安装Adblock plus用户请点击浏览器图标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安装Adblock用户请点击图标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