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全文完)作者:十二块八毛

来源: 玉珠 2004-11-03 17:58:03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8906 bytes)
1。真实的镜头
“阿顺和大军要从北京回来了”文露兴奋地告诉我时,我正在翻看着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照片上四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手拉着手拘谨地看着镜头————那是小时候的阿顺、大军、文露和我。

我们四个几乎是同一年出生的在我们那个海滨小村里确实是很少见。我们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几乎形影不离,有好东西一起吃有架一起打。他们那时候都很瘦小,我却长得很壮实,每次他们三个被人追着打时,我总是挺身而出,打得对方落荒而逃。特别是一次偷着撑船出海时遇上大风,他们三个都吓哭了,我一个人奋力将船摇回来,他们三个脸色铁青之余便都叫我大哥了。
   我们四个是在高考之后分开的。那年阿顺考上了电影学院去学他心爱的摄影了,大军也在北京一所名牌大学深造,我在本市一所警官学校校专心地培育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文露落榜后承包了一片海面搞起了水产养殖。
   “喂,想什么哪?”文露碰了碰我,我放下照片叹了一口气:“好长时间不见了啊。”
   文露说:“是啊,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当一辆轿车缓缓驶入小村时我和文露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两个高高大大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两个却不约而同地一声高喊:“老大!”“文露!”小时候的情形好像一下子又回来了,我们都激动得语无伦次,只是不停地捶着对方,“你小子一下子就蹿这么高啦?”“你瘦了不少哇!”“妈的,小子没良心,也不寄张照片来!”“还说我?几十封信寄过去都石沉大海!”“咳,地址早变了。。。。”
   回到屋里才知道阿顺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了,大军大学没毕业出来办公司,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了。我也早成了一名户籍警,文露情况最不好,搞水产养殖赔了不少钱。大军拍拍文露:“别泄气!有哥儿几个呢!”文露笑了笑,问道:“你们这次回来有事?”阿顺拍了下手:“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大哥和你,顺便也为大军送一下行。”“什么?”我和文露都呆住了,“送行?”大军低下头,搓了搓手:“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到加拿大定居了。”文露追问道:“不回来了?”大军咳了一声:“可能吧。”我们都沉默了。阿顺拍了拍我:“大哥,我们以后可以杀到加拿大去看他嘛,这又不是生离死别。”文露点着头:“对对对,宰这个叛国贼!”我笑着甩了他一巴掌:“妈的就你爱国!”大军也笑了冲阿顺嚷道:“你那事儿。。。。”
   阿顺点了点头:“大哥,我最近想拍一个短片参加一个比赛,这次回来跟大军都商量好了,就我们弟兄四个一齐演,也算是分离前的合影留念吧。”文露叫了起来:“真的啊?”我看着阿顺:“喂,你叫我们演就别想着能得奖了啊。”阿顺一拍胸:“兄弟第一,大奖第二,反正有富翁投资!”说完朝大军挤了挤眼睛。
   短片情节很简单,就是描写在海滩边一群年青人搞一种神秘宗教仪式,借以探讨一下人内心的精神支柱问题。
   我们驱车离开村庄,到一处荒凉的海滩边搭下帐篷开始拍摄,因为有两条支线情节,所以阿顺带了两台数码摄像机过来。可叫几个根本没有接触到摄影和表演的人来演戏,当然是极其不专业的。好在大家都当它是一次旅游度假加摄影留念,所以三分是拍摄七分是玩闹了。
   一个月后短片差不多快完工了,剩一些剪辑之类的后期活儿时,家里打电话说我二叔回来了。
   二叔在法国一家非常大的电影公司做特技拍摄,这次回国主要是祭祖的。我忽然想到将我们拍的片子拿给他看看,顺便提点意见。阿顺不大同意。忸忸捏捏地说太业余了,见不得行家。大军和文露却一致同意请行家看看。
   二叔微笑着看着短片不停地对着片中一些拍摄手法提出看法。我在旁边录下他的话边向他解释:“我们几个拍着玩的。。。”
   “哦,有些镜头还是蛮专业的嘛!”二叔饶兴趣地说道。
   “哈哈。。。我一哥们学摄影的呗!”得到二叔的赞扬无疑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这是谁拍的?”二叔忽然站了起来按下定格键。我凑过去一看:屏幕上一个人正全身是火,痛苦地翻滚着。我很得意:“就是我那个同学拍的,怎么样?够逼真吧?”
   “这名演员呢?我想见见他。”二叔缓缓说道。
   我抬头看他脸色凝重,捧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着,“怎么啦?二叔。”我有些不安。
   二叔没有说话,一遍遍地看着这个片段。
   屏幕上漆黑的夜里,一个黑衣人正手拿着一桶汽油朝身上倒去,然后点燃了手中的打火机,紧接着带着全身的大火喝醉酒似的笨拙地扭动着。大约五秒钟后镜头消失。
   二叔转过身来盯着我:“我告诉你,这个镜头是真实的!”
(2)海边的焦尸
倘若换个人跟我说这句话我早就一巴掌打过去,顺便一句国骂就免费赠送了,可二叔干了二十几年的特技摄影,他说这个镜头是真的!
我结结巴巴的说道:“二叔,你,你再看看,看看啊,你,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二叔定格了一个画面,是黑衣人点燃打火机的一刹那,“你看,这点火光下可以看见握着这只打火机的手,你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手指甲!而一场燃烧五钞钟以上的镜头演员本身所裹的隔热层是很厚的,起码不会看见手指甲!”
“那这个表演的人岂不是被烧死了?”我揩了一下额头。
“肯定的!”二叔看着我,“你是个警察,希望你知道怎么做。”
我站起来拷贝了一份片子递给二叔:“二叔,不是我不信你,可是这事人命关天,你回法国后多请几位专家看看好吗?”
二叔还没说话我抓起带子冲上汽车直冲海滩驶去。

到达那片荒凉的海滩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两座帐篷突兀在黝黑里如两头伏地的怪兽,天并不冷,我却打了个冷战。
走进帐篷时大军文露正在嘻闹着玩扑克,我四处看了一下问道:“阿顺呢?”
“下午就不知道开着摩托上哪儿去了,说晚上回来。”文露丢下一对K,叫着:“认输吧小子。”
我径自上去夺下他们手中的扑克,大军愕然问:“怎么啦?”我扬了扬手中的片子:“我问你们个问题。”打开机子放起了那个片段,看完了我问道:“这个片段是谁拍的?”大军文露摇了摇头:“不是我。”“那这个点火的人是谁表演的?”两个人又一同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话音刚落一个人走进来笑着问:“什么不知道?”我抬头看看是阿顺回来了。
“你上哪儿去了?”“老大问这个片段是谁拍的。”大军文露抢问道。
“哦,去--看了看外景,这个是我拍的”阿顺看了看我,“怎么了?”
“我二叔看了片子了,他说这个自焚的场面是真的,这个演员没有裹隔热层!”我加了一句,“我二叔从不说慌。”
阿顺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我用的是最新的隔热涂料,托朋友从国外实验室里偷出来的,效果特逼真,你二叔看来不注意材料革命啊,哈哈哈。。。。。”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自信开始动摇起来,讪讪地说:“咳,没办法,职业习惯了。”文露好奇地问:“那个演员是谁啊?阿顺有些不自然:“你管那么多于什么啊?来来来,打牌打牌。”

早上一阵急促的叫声将我从梦中惊醒,费力地睁开眼正听见文露一迭声地叫着:“老大!阿顺!大军!”声音里透着一股惶恐。我趿上拖鞋跑出去,阿顺大军早出来了,三个人木立在帐篷前面,跑过去猛地发现地上赫然一具焦黑的尸体!
尸体已经被烧得炭化得差不多了,五官根本分不清是什么样,眼球软塌塌地耸拉在眶边,皱缩的双唇已经合不拢了,白森森的牙齿半龇着露在外面。
阿顺忽然弯下腰呕了起来,文露惨白着脸哆嗦着指着尸体:“早上一起来小便就发现在这儿了。”大军显然吓呆了,嘴里喃喃着不知什么。我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阿顺,什么都不要瞒我,好吗?告诉我,那个演员是谁?”
阿顺呆了一呆,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指我烧的是他?”
我大吼道:“那个演员是谁?”
阿顺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大哥,你怀疑我?从小到大我把你当我亲哥哥看,现在你怀疑我?”
文露定了定神:“阿顺,你就说出来吧,那个演员是谁?我们都相信你,可你不该有事瞒着我们啊。”
阿顺深吸了一口气:“大哥,我向你发誓,这个人绝不是我杀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咬了咬唇看着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说。”
大军叫了起来:“人不是阿顺杀的!”
文露问:“那是谁?”
大军脸色刷地白了,他哽咽着:“我们都是好兄弟啊,怎么现在。。。。。。。。”
我看着地上的尸体:“我希望不是我的兄弟杀的,可是你们都知道这数百里地也许就只有我们几个来过了。。。。。。”
文露紧张地问:“你是说我们中有一个人是凶手?”
我低下了头:“这个问题让警察来判断吧。”我拿出手机正要拨号码,阿顺嘶声叫道:“不要报警!”
我心里一阵难过,问他:“人是不是你杀的?”阿顺摇了摇头,“那为什么不要我报警?”阿顺额头沁出了汗珠。我又问道:“那个演员是谁?我们不是只有四个人一起来的吗?为什么现在出现了第五个人?”阿顺死命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忽然疯了一般跑了出去。
我刚想追,大军一把拉住我:“大哥,不要报警!”
我回头,“可我自已是个警察!”大军嗫嚅着:“你不说,我们埋了他,我们埋了他,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我心乱如麻,现在看来我们三个几乎都认为人是阿顺杀的,可这个混蛋为了得奖使出这种手段未免让我心寒,想想小时候阿顺连得了一张三好学生奖状这样的事都先告诉我再告诉父母,可现在。。。。。。。。
文露拉着我进了帐篷。我故意装做没看见他朝大军挤的眼神。
“没想到阿顺搞这样的事,人真的是会变。”文露叹了一口气,“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痛苦地摇了摇头。
文露吸了一大口烟,“报警吧!”他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动了一下,接着扔掉烟大踏步走出去,我叫住他:“出去跟大军说一下,先别埋掉那具尸体。”
3.摄影机里的背影
我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摸出手机给所里小王打了个电话请他赶快查查一下附近有没有人失踪,第二个电话打给了一个当法医的朋友。
当他听完我对那具尸体的描述,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第一,被害者肯定被浇了某些助燃的东西比如汽油之类,不然不可能烧到那种程度,第二,被害者在被烧之前已经死亡!不然不可能口腔鼻腔里仍是干净的,具体情况要寄现场照以更详细解释。”
我细细想着那个镜头,那个黑衣人是活生生的会动的啊,可这个尸体在被烧之前却已经死了,难道人不是阿顺杀的?但转瞬我就否决了这个念头,阿顺是专业搞摄影的,这种简单的特技镜头对他来讲简直是轻车熟路。想清这点心里又难过起来。
我抓起桌上的摄影机准备到外面录下死者的样子给我那朋友仔细检验检验。刚拿到手里却发现摄影机电池没电了,我有点奇怪,片子拍完后我们几个根本没用过机子,而电池我记得放在这儿时充满的,我摸摸开关,意外发现摄影机居然一直开着没关!
大约是三天前开始放这儿的,而昨天刚刚发现尸体。我心里一动,把片子放进录影机里看了起来。
片子是从三天前开始记录的。镜头正对准我们四个的睡袋前面一点,我按着快进,看着画面上的人迅速地来来往往,很快的天黑了下来,四个人打打闹闹地各自钻进了睡袋,镜头直直地对准了睡袋的上方。
画面上显得很黑暗,帐篷里只有玻璃纸窗上透过来一点冷清的月光,几分钟后,屏幕上有什么东西一闪。我忙取消快进,仔细辨认才看见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又一个人影很快地掠过,我定格了画面仔细看了很久,实在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
“大哥”听到文露的声音我顺手关掉录影机。文露手上拿着一把铁锹,“好不容易说服大军不埋了,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等阿顺回来!”我提起摄影机,“跟我一起出去拍下那尸体的样子。”

晚上十一点多时阿顺终于打来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大哥,这事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报警!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可是我求你!”
我问他:“你在哪儿?你先回。。。。”阿顺打断我的话:“你答不答应?”我咬了咬下唇:“其它事都可以,唯独这件事。。。。”阿顺苦笑着:“没用的,我早知道没用的,我太清楚你的性格了!”他猛地挂断了电话。
文露和大军默默地看着我,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强笑道:“没事了,先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他。”
文露忽然问我:“如果你遇到阿顺,算他自首好不好?”
我鼻子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躺在睡袋里两个小时我根本没有睡意,睁大了眼睛想我们四个小时候的一幕幕往事。终于忍不住蹑手蹑脚地钻出来,跑到帐篷外无声地痛哭起来。
焦尸已经被大军埋了半个身子,头和胸还露在黄沙外面。我蹲下来慢慢清理着尸体身上的黄沙,手掌碰到他的胸口时感觉有些塌下去了,凑近才看见胸口仿佛有一只手掌按下的印!
我用小刀轻轻地挖出一小块印迹用塑料纸小心地包好,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惊叫,我翟然转过身,四周空荡荡的却无一人,侧耳倾听只有远处海浪的呜咽声夹杂着小海蟹急促的跑步声。我壮起胆子低吼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帐篷暗处闪出一个人,正是大军。
大军期期艾艾地说着:“我出来小便的,出来小便的。”说完急急地跑进了帐篷。
我刚吁了一口气,转念想想不对,这小子全身穿着很是整齐,出来小个便至于穿这么多吗?小子搞什么鬼?
我有点头疼了,怎么发生了这种事大家都有点不对劲了?为什么?
4.文露的掌印

我最终还是报了警,并不完全是为了文露在我耳边不停的催促。警车呼啸而来的时候,大军怔怔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死者是个中年人,长年独居在海边,他的简易的小木屋距我们帐篷原来并不远,只是因为隔着一大片巨大的岩石,我们并没有注意到。当我们看到时,木屋已经和他人一起被烧焦了。
所长老金一再叮嘱我没弄清事情真相之前不要离开这里,我唯有苦笑着答应,况且这也是制度。
尸体胸部那一大块痕迹很快查明了,是文露的掌纹!我一下子糊涂了,文露一直嚷着报警,可这掌纹证明了他是最大的嫌疑。
逮捕文露时,他一直大喊着冤枉,我也急了,找到老金拍着胸脯说不可能是他干的,老金很是为难:“这是件大案,已经上交到县刑警队处理了,我也说不上话。”
我再三央求,老金拗不过,通过熟人带我进了审讯室。文露被反绑在椅子上,脸上好大一块青紫,嘴角边有一缕已经干了的血迹,看来已经吃了不少苦了。我红着眼睛给他松了绑,他睁开眼看清是我,一下子哭了起来:“大哥,我没有杀人啊,真的不是我杀的!”我问他:“那尸体上你的手印是怎么回事?”文露一下子跪倒了下来,用力地打着自己的脸:“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他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前年我做水产生意亏了不少,阿顺知道你们不宽裕就瞒着你们给了我十几万让我重新开始,我没去搞水产,进了赌场把这钱全输了,这次阿顺回来我知道肯定是要我还钱了,可我欠了一屁股债,哪有钱还他啊,正好发生了这件事,你又认为阿顺杀了人,那天晚上我出去跑步看见那具尸体在木屋里,我就把它搬过来嫁祸给阿顺,让他有口难辩,阿顺一坐牢,我就不用还钱了,可那人真不是我杀的啊......”
我愣住了,“你这个混蛋!”我把他拎了起来重重一摔,刚想出去文露一下子抱住我的腿:“大哥,我当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你救救我吧,救救我!”我看着他乌青的脸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我径直走进了队长室,朝坐在椅子上的队长说:“文露没有杀人!”
“为什么?”队长抬起头。
老金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没睬他,“因为那晚我和他睡在一起,没有出去过!”
队长靠在椅子上,意味深长地:“你自己是个警察,知道做伪证的......”
“我知道!”我很干脆地答道。
出门时我给阿顺打了电话,说文露这件事。他好一会儿才透出一口气:“那钱我根本没想他还啊!”
文露正好也出来,我看着他冷冷地说:“第一,阿顺刚才打过电话,他说根本没想要你还那笔钱,第二,这里是一万块钱,你拿去,从此你不要再叫我大哥了!”我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他呆呆地看着我:“大哥,我.......”我丢下钱,扭头走了。
老金担心地问我:“那晚你真跟他睡在一起?”我笑了笑:“我们那天四个睡一起。”“那人不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杀的?”老金狐疑。我刚想说:“我也不知道,睡着了我很少醒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阿顺很快被找到了,他自己在县城租了一间民居栖身。当全副武装的警察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根本没反抗。因为他也是很重要的涉案人员,同样要被限制自由,老金把他暂时扣押在我们所里,其间我无数次问他画面上着火的那个人是谁,他一声不吭。
下午我接到二叔从法国打来的电话,二叔告诉我那个镜头其实是假的,那防火涂料确实是新出来的,也就是说不是真的烧的人!我听了苦笑之余便是疑惑,既然是假的,那阿顺为什么死活不说是谁呢?我决定到县城去看看大军,看他是不是了解一些情况。
大军被隔离在县城,居住地有人24小时监控,案子没破之前谁都有嫌疑。我回家收东西时,有人敲门。

5.阿顺的秘密

打开一看,是文露和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长得很是漂亮,可眼睛看起来像刚哭过一样又红又肿,我冷冷地对文露说:“你来干什么?”
文露往后缩了缩,嗫嚅着:“阿顺没有杀人,不信你问她!”
那女孩一把抓住我连声问:“你们把阿顺怎么了?是不是关起来了?”她急急地说:“人不是阿顺杀的!”
我恨恨地瞪了一眼文露,敢情这小子什么都跟这女孩说了,我问她:“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人不是阿顺杀的?”女孩咬着下唇:“你带我去见见阿顺,我什么都跟你说!”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带他们到了所里。
阿顺正在吃饭,看到我身后的女孩,一下子如遭雷击,颤抖着问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他抓你来的?”阿顺猛地把盒饭朝我脸上扔来,吼着:“你不是人!”我没有闪避,任凭头上淋漓地滴着汤汁,那女孩早已泣不成声,一头扑进他怀里:“没有人抓我,是我自己来的,你有没有受苦?你有没有受苦?”阿顺紧紧拥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泪如泉涌:“你好傻!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啊!”我递了个眼神给文露,一起慢慢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好一会儿,阿顺推开门坐在我面前,我抽出一根烟弹给他。他吐了一口烟雾,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问我:“大哥,我有个故事,你听不听?”
“大二那年,我认识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她叫小雪,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个。她在银行当出纳,家里不是很有钱,我们彼此爱得很深,这你刚才也看到了。要不是那场变故,也许我们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大三下半年,与我相依为命的父亲得了癌症去世了,欠下了好大一笔债,我也断了经济来源,当时尽管你们三个都想帮我,但毕竟杯水车薪,我当时就准备停学了,家里那时还有三垅田,一头牛,够我刨食吃了,小雪听了我的诉说不但没有离开我,她而且决定每月供给我生活费让我继续读下去,我看着她节衣缩食的样子难受极了,心里早暗暗发誓,什么时候有了钱一定让小雪幸福地在家当我的专职太太,谁知毕业那年我拍的一个技术短片参加国际大奖赛时获得特等奖提名,组委会邀请我出国去参选,这是一个好机会,要知道获得这个大奖对我将来的前途有决定性的影响,可我哪来的钱出国啊,我把这事告诉小雪,她什么也没说,第二天拿来了十万块钱让我出国,我当时虽然很惊奇她有这么多钱,可出国心切,就没好好问她,后来我的作品果然获得了特等奖,可回来才知道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持我上学的钱全是挪用的公款!这次出国挪用的钱太多了,单位有了警觉,要查她的帐,她很害怕来找我,我当时就决定:一起出去躲避起来!
我们在北京一躲就是五年,其间我慢慢有了钱,欠单位那公款早寄还了,可我一直没敢让她露面,这次回来我也没敢告诉你,那场着火的戏是我们两人拍的,那个演员就是她,我处处瞒着你,没想到终究还是没瞒过.......”
我沉默了一会儿:“她尽管还了公款,可还是要判几年,你包庇她,也是要坐牢的。”
阿顺回头看了看房间,平静地说:“早晚有这一天,我会一直等着她,不管多久.......”
我有些不忍,正要说些什么,手机铃响了。
“你送上去分析的录相结果出来了,那天晚上出去的两个背影第一个太模糊无法看清,可第二个结果已经出来了,是大军!”老金严峻的话音让我感到大为吃惊,可让我更震惊的是他的下一句话:“大军今天忽然失踪了!”
6。真相
我顾不上文露和阿顺惊愕的眼神,迅速跑出去发动了警车。
大军肯定去了那里!我咬着牙把警笛拉响,一路呼啸着朝海边驶去。想想那晚大军那惊惶失措的眼神,我的心一路沉了下去。

帐篷里的东西已经被整理得井井有条了,桌上,一杯茶还在冒着丝丝热气,旁边放着一盘录影带,下面压着一张纸,我抽出纸,上面写着:

大哥,我走了,我多希望这次的事是一个噩梦,可惜不是。也许这件事每个人都没有错,也许每个人都错了。大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的事情吗?也许你忘了,可我一辈子记得那个把我们从海上摇回来还哆嗦着安慰我们的大哥。。。。

真相就在那盘录影带里,我百般想把这事遮掩住,可我没做好,不过我想说的是:不管大哥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永远是那个小时候流着鼻涕跟屁虫一样整天跟在你后面的那个大军!

我放进了录影带,大军显然已经处理过了,加进了后来的声音。

屏幕上漆黑一片,大军的声音响起:“那天晚上,我有些发热,好久没有睡着,正捂着被子发抖,就听见你一下子起来了,直往帐篷外走去,我刚开始以为你小便,可过了好久你还没回来,我有些好奇,就拿了摄像机也出去了。刚出去就看见你正直直地朝那一大片岩石走去,我想开个玩笑,就举起了摄影机拍下你晚上干的一切明天好取笑你。。。。。

屏幕上:“我”正斜斜地绕过岩石往出事的小木屋走去。大军把镜头拉近了一点,看见“我”正面无表情地搬起一块石头,闯进了小木屋。

一会儿模糊听见木屋里啊的一声惨叫,“我”神色木然地走了出来,把手中的一件东西扔向了木屋,木屋腾地燃烧起来,“我”缓缓地朝镜头转过头来,火光下,“我”的神色狰狞而可怖。。。。

镜头突然抖了一下,大军的声音响起:“我当时害怕极了,我没有想到你会做这种事情,你小时候跟我们讲你有梦游的习惯,我们还取笑你,可现在。。。。

我瞪着屏幕,忽然痉挛了起来,一阵阵的污物从我口中吐出来,这种呕吐的感觉在我8岁那年倦缩在床上看着小妹被继父强奸时出现过一次,在看到继父被枪毙后小妹上吊的尸体时出现过一次,我依稀记得我不知什么时候在梦里用石头砸死过他并用汽油痛快地浇在他身上。。。。。。

我又看了看大军留下的信,忽然轻轻地笑了笑,我笑着把信和录影带扔到了警车里,我笑着把成桶的汽油朝我嘴里朝我身上朝帐篷里倒着,我狂笑地呛咳着,疯狂的笑声在帐篷里回响着,笑声里,我打着了打火机。

外面的太阳很是猛烈,火焰包围我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一件事:在黑暗里,火焰无疑是光明的代表词,它温暖明亮,可以驱除一切对黑暗的恐惧,可是在更为光明的阳光下,在更为炽热的阳光下,火焰简直就是透明的,甚至有时候,它竟然阴森森地泛着黑色的光芒。。。。。。

“我”把文露送进了监狱,“我”把阿顺和他的女友送进了监狱,“我”把大军逼得远走异国,“我”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我所做的一切没有错,甚至于有些肯定是光明正大的,可是黑暗在我身上冷笑。。。。。

各位朋友,你心灵深处的阴暗的一面呢?它是不是在冷笑?

哈哈哈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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