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弦儿 BY: cuimaor

来源: 舞女 2018-06-28 08:47:3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7650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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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王传》节选:

话说那乐队终是散了,牧阳发声叹‘罢了’,遂弃了惯用的双手锤(槌),且将那三弦子背了,出西驿客站,离了京师,奔关西老家去了。中原竟再无‘西北鼓王’。却说那三弦子本是结义兄弟小索所赠之物,后小索因病没了,牧阳自是愈发不舍。弃双手锤后,苦习之。几载寒暑后,技艺精进…

那一日,渝州城朝天门外快活林来了个落魄汉子,粗陋麻衣,旧毡帽压额,也瞧不清个面目。进得门来,并无一语,兀自去那台上坐了。稀落几桌酒客中有人瞥将过去,但见那汉子…慢慢的将三弦子取来,随便和了和弦,弹了一两个小调,人也不甚留神去听。后来弹了一枝大调,也不知道叫什么牌子。只是到后来,全用轮指,那抑扬顿挫,入耳动心,恍若有几十根弦,几百个指头,在那里弹似的。这时台下叫好的声音不绝于耳,却也压不下那弦子去…

上述文字依赵牧阳真实经历而成。第二段中黑体字部分摘自《老残游记》第二回,只字不差。三弦子即三弦(儿)。

‘三弦起于秦时,本三十鼓鼓之制而改形易响,谓之鼓鼓,唐时乐人多习之,世以为胡乐,非也。’—Wiki

三弦儿音色质朴干涩,如一位平和长者,惯看了秋月春风。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都可以半生沉淀下来的从容跟你稳稳道来,绝无故作深沉。赵牧阳反璞归真,放下架子鼓槌,以三弦儿重新上路概因由此。

中国摇滚的七种武器之:三弦儿

如果说三弦儿是平和长者,那么摇滚便是桀骜少年了。长者与少年的初次对话在一对父子间完成。父亲是何玉生,儿子是何勇。对话的结果便是那一首《钟鼓楼》。还是回到那一年、那一天的红磡…

何玉生身着靛蓝色对襟中式上衣,衣袖齐齐挽起,执琴起式,气定神闲地端坐在一把条凳正中(条凳是在老舍的《茶馆》里才会出现的那种。也不知道在香港是从哪儿淘弄来的。)老派曲艺人的精气神儿尽露无遗。何勇身套海魂衫,脖子上绑几根红鞋带,上蹿下跳地问候了四大天王兼而撩了香港姑娘,好一只顽劣异常的泼猴。可当三弦儿声起的时候,这只泼猴忽而正色到:‘ 三弦儿演奏,何玉生,我的父亲。’然后毕恭毕敬的一个躬。‘悟空拜菩提’的即视感。任你如何顽劣桀骜,终是有所敬畏。何勇敬畏自己的父亲。一位民乐大家,允许自己的儿子如此离经叛道。父亲的理解和支持也正是何勇桀骜不驯的源动力之一。据说何勇的电吉他启蒙老师正是父亲何玉生。每当这一幕出现的时候,我也心存敬畏。敬畏的是何玉生所代表的纯正传统文化对新生事物的包容,使得传承和创新成为可能。

 

梨园行里有一句老话‘不疯魔不成活’。《霸王别姬》里段小楼扔给了不分戏里戏外的程蝶衣。这句话放何勇身上一样适用。何勇是魔岩三杰中摇滚地最彻底的一个。他的彻底在于他在现实的生活里也是摇滚的:愤怒而反叛。‘吃的都是良心,拉的都是思想。有没有希望 ? 有没有希望?’这种愤怒反叛滋生出的癫狂最终影响到了他的精神状态,几次失常而入院。而何玉生作为父亲承担了巨大的生活压力,精神压力更是难以言状。多年之后的几次现场演出,麒麟已经胖的蹦不动了,麒麟的父亲却一直在麒麟的身边,舐犊情深。后来再看到何勇给父亲鞠躬这一幕的时候,除了敬畏,又多了不胜唏嘘。

 

何勇本来是想用《麒麟日记》而不是《垃圾场》做专辑的名称。他这张唯一的专辑里有《钟鼓楼》《垃圾场》,有《姑娘漂亮》《非洲梦》,还有《头上的包》《冬眠》,民乐改编的《幽灵》,都是精品。金属、朋克、民乐、爵士,多种音乐风格,却又都似是而非。是这个,也是那个,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爱是不是,混不吝。麒麟小名四不象,按何勇的话说这正是他的音乐形态。他一度试图让别人叫自己麒麟王子,天真烂漫的可以。愤怒反叛的癫狂和天真烂漫在何勇这个摇滚少年的身上奇迹一般的和谐。而在癫狂之中流露出的天真烂漫,会更加让人感受到温暖和希望。与在梵高画作《向日葵》《夜晚露天咖啡座》中可以感受到的温暖和希望一般无二…

 

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日渐颓然老去的何勇以后会不会有一天‘老夫聊发少年狂’,还会不会有新的麒麟日记。无论如何,红磡94年12月17日的那个冬日,因为有了何勇永远是个充满希望的春天。

 ‘四时可爱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 王国维先生的《晓步》,给何勇,也给自己…

去年夏天回北京见到了高中最好的那帮兄弟。聚会约在后海北边儿鼓楼西大街的‘徽商故里’。路过鼓楼的时候伫立良久,一阵恍惚…

钟鼓楼吸着那尘烟,任你们画着他的脸,

你的声音我听不见,现在太吵太乱,

你已经看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怎么还不发言?

是谁出的题这么的难?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


继续...

上一篇说到了民谣和摇滚。当所有的一切都被商品化了的时候,你还谈理想、批判,别人只会当你傻 X 。在这种大环境下,年轻一代对摇滚的愤怒反叛会觉得不可理喻,因而更倾向于接受模糊了民谣与摇滚边界的所谓的新民谣。不再愤怒,而是 ‘终于敢放胆,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与真正意义上的摇滚相比,新民谣更关注的是由个体经验所感受到的社会和世界。尽管由此也可以产生思考,甚至是对现实的批判,但永远也不可能像摇滚一样来的锋利。可也正因如此,新民谣‘危害’到社会稳定的潜在威胁不大,所以组织上对它的监控相对宽松。这使得新民谣得以空前繁荣。

 

郝云是新民谣的代表人物之一。京味儿的城市民谣,以三弦儿和口琴为标志乐器,很是欢乐。上一首《突然想到理想这个词》,能乐就乐一乐。 只是‘理想’已经像‘水中的荷花,它的叶子已残’,残到仅仅是一个‘词’了…

唱到‘突然想起爸爸说的话’之后三弦儿声自然而然地响起…唱到‘我又看到了身上的伤疤’会想到何勇的那首《头上的包》…有过分解读的嫌疑,权当是对那只麒麟和他的父亲的一点纪念吧…


To Be Continued…

 

 

 

 

 

 

所有跟帖: 

原帖帖里面有郝云的那段三弦儿。亲们多听听。然后这篇文字特别享受~很美~~ -舞女- 给 舞女 发送悄悄话 舞女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6/28/2018 postreply 08:53:41

连70坛都大不如以前热闹了。 -玉垒关- 给 玉垒关 发送悄悄话 玉垒关 的博客首页 (65 bytes) () 06/28/2018 postreply 09:35:36

热闹有热闹的好~~~寥落有寥落的好~~都好~~ -舞女- 给 舞女 发送悄悄话 舞女 的博客首页 (365 bytes) () 06/28/2018 postreply 09:47:49

多谢。热闹,寥落,都好... 〈过七里滩〉 -cuimaor- 给 cuimaor 发送悄悄话 (2582 bytes) () 06/28/2018 postreply 20:25:12

是谁出的题这么的难?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 这句是最NB -vivaldibow- 给 vivaldibow 发送悄悄话 vivaldibow 的博客首页 (929 bytes) () 09/01/2018 postreply 22: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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