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下)7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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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苗疆风情画姜爷2013-01-05 07:19:04

(苗疆风情画,下)71~80

71。第七十一章 高宁的信

72。第七十二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一)

73。第七十三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二)

74。第七十四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三)

75。第七十五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四)

76。第七十六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五)

77。第七十七章 那一瞬间,昆仑

78。第七十八章 那就找吧

79。第七十九章 元希的怒火

80。第八十章   未来

81。第八十一章 都消失了

 

第七十一章 高宁的信

 

我接过承清哥手里的东西,有些迷茫的说到:“或许是?”

这由不得我不迷茫,因为在手里的这个盒子太过精致了,上面有八卦图,还有一些我道家特有的花纹,怎么看也不像一封信啊?

这段时间因为太过悲伤,心中压抑的事情太多,我都忘记了这件事,承清哥也忘了,这下一拿出来,大家都对这个东西比较好奇又感兴趣了,特别是承心哥,他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承一,你说这是一封信?一个线索?你肯定不是你在潘家园买的假古玩,忘记拿了,然后别人给你拿来了?”

我:......

我想说其实我没钱买什么古玩,可我没说,因为忽然想起慧根儿这小子以后就是我的责任了,而且离开师父,我也要考虑养活自己的问题了,这个时候不能提没钱啊,咳,不能提。

所以,我没有理会承心哥的调侃,只是拿着盒子翻来覆去的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我总算看出了一些名堂,这个盒子怎么说呢,不像是一般的盒子,是那种从中间打开,边缘有连接的那种。

倒想是一个盒盖完全的盖住里面的小盒子,所以显得严丝合缝,而它是有锁的,锁就是接近盒子底下那个图案,那个图案我们道家之人都不陌生,是一个九宫格。

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我不能肯定是高宁给我留下的信 ,但是除了高宁,又有谁会给我在北京的住址送东西呢?总之,猜测没谱,只有打开它再说。

想到这里,我指着九宫格说到:“这个是锁,我们先把它打开吧。”

不要以为道家之人是一群神棍,其实道家之人是很精通数学的,特别是命卜二脉之人,因为推算的过程中是涉及到严格的数学理论的,另外道家的布阵什么的,也暗含了数学之理,或者应该叫数独。

九宫格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一种阵法,或是阵法基础,是我国古代就有的一种结构方案,也有儒家之人把它引入书法之中发扬光大。

但师父曾说,一个小小的九宫格包含了天地至理,隐隐对应了一部分天道,当真是妙不可言,在小时候,也曾悉心的教导过玩过这九宫格的游戏。

师父说,这是阵法的入门,不单单只是游戏,让我认真的去体会。

别人以为的道家阵法就是乱画一通,或许也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有谁知道道家阵法其实一件严肃的事情,中间的科学道理或许现代科学解读不出来,但绝对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就如你不能否定九宫格中包含的各种合理性,往往会沉沦其中,喊一声妙不可言。

如果这个锁是其它古代的机关锁,或许我们还要头疼一阵,毕竟古人的智慧不可揣测,他们的机关锁就连现代的开锁大师都不敢轻言破解,何况我们?

但九宫格吗?我拿起盒子开始研究起来,承清哥更是当仁不让的说到我来。

我们必须老老实实的解锁,不敢妄动,因为加上了这种锁,也就是暗示你,如果用强的话,里面会有小机关毁掉盒子里的事物。

毕竟是我们熟悉的九宫格,在我和承清哥的努力下,我们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解开这个锁。

随着‘啪嗒’一声脆响,盒子被打开了,我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盒盖,发现这个盖子很厚,里面的盒子空间也就小小的一部分,当我看见这一部分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因为里面放着的正是厚厚的几页纸。

在那边承心哥好奇的拿起盒子盖和盒子底开始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名堂,又左拍拍,右拍拍,结果盒子盖和盒子底竟然开始燃烧起来。

吓得承心哥赶紧扔了,也吓得我一头冷汗,要是我们选择暴力打开盒子,这盒子里的信不就给烧没了?

承清拿水浇灭了火,盒子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他仔细看了一眼,说到:“这里有石蜡的残留,还有石蜡里封有白磷,真是好费心机的机关,我开始好奇你手里的信了,这样做小心的严防死守,看来是为了确保信到你的手里,而且算准了我们会解九宫格。”

我拿起这封厚厚的信,只看了几眼,就对承心哥说到:“承心哥,你完了,这盒子是师祖留下的东西,当年因为一定的原因到了高宁奶奶手中。里面的白磷是高宁根据盒子里的机关放进去的,以前装的是用特殊方法保存的腐蚀性很强的一种液体。”

承心哥一脸黑线的抬起头来说到:“你蒙我!你就随便吹吧。”

我扬了扬手中的信,说到:“信里已经写清楚了,我才懒得蒙你。”

我的话无疑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毕竟那位神秘的,神奇的师祖快成我们的心病了,这信里一开篇就讲到了师祖,当然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大家都围绕了过来。

我不熟悉高宁的笔迹,但从信的内容来看,这封信的让我一看,就知道这就是高宁给我的留信了。

陈承一: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恐怕也就是我失败身死的时候,不要介意那个盒子,就是一个小玩意儿,说起来还是你师祖的东西,当年他用这个盒子装了一颗逆天的虫卵,给了我的奶奶,别人打不开,因为一打开,盒子里带腐蚀性的毒药就会毁了虫卵,只有我那知道开盒方法的奶奶才能得到那颗虫卵,我研究过这个盒子,所以在盒子的机关里弄上了一点儿白磷,我必须得这么做,因为这封信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看到的人最好就是你吧。

我想既然是你师祖留下来的小玩意儿,你一定是有办法弄开的,对吗?如果你读到了这段文字,说明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我高宁自负,也自认聪明一世,虽然我已经估计到我最终的结局和我计划的可能会相去甚远,但你能看到信,我一定不会估计错误。

这封信是我要出发之前写的,为了一些原因,就如它过早的到你手里,我又恰好摆脱了这一切,所以我设了一个简单的局,总之在我出发以后的半个月,它就会开始辗转在很多人的手中,大概会辗转一个月多吧,然后才到你手里。

我算过,在这种时间里,我不是成功就是身死了,信到你手里,也就无所谓了。否则,我会收回这封信的。

唔,虫子的预感让我觉得定下一切的时间就在今年的1月,1月以后,我还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呢?鬼知道!

信读到这里,大家都有一些吃惊,吃惊于高宁的智慧,对于一封信的设计都那么滴水不漏,还给自己留了退路,考虑到了各个方面。怎么能让人不吃惊。

只有我最平静,因为我比大家都熟悉高宁,他那运筹帷幄的本事,我是早见过了,他或许应该是一个天才吧,但也许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天才,才不会甘心于平凡的命运,才会有了疯子一般的追求吧。

信很长,讲了一个让我们震惊的故事,另外也没让我们失望,信中果然说起了昆仑,说起了我的师祖,感谢他成功的让我们把所有的线索都窜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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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年的早春,全国除了极少数的南方地区,都还处于一片寒冷之中,就如在那时积弱的祖国一般,四处都是寒风刺骨。

早春虽然寒冷,可总是离春天近了。

那个时候的祖国,春的消息又在哪里?

世事纷乱,民众的生活水生火热,在乱世中谁的命运不是浮萍?

可这一切都与黑岩苗寨无关,这是一个生苗的寨子,远离尘世,甚至远离人群,他们在自我的世界里过着生活,只有寨子里的大巫偶尔会算计一下,乱吧,乱吧,总之无论是谁掌江山,总是要把我黑岩苗寨需要的,给留下来。

就是这么一个早春,就是这么一个早春中普通的一天上午,出生了一个女婴,她就是高宁的奶奶——补花。

 

第七十二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一)

 

补花的出生是如此的波澜不惊,就算在她那个小小的家庭也没引起多大的震动,因为在补花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再多一个孩子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大事儿。

甚至补花在家里是有点儿被嫌弃的,因为从她的额头正中一直到眉心,有一块大大的胎记,呈诡异的淡黑色,总让人看起来不是那么舒服。

但不管好看还是丑,补花总归是自己的女儿,父母终究还是没有抛弃她,或把她过继给寨子里无子的老人,还是这样把她养大了。

虽说,带着那么一点儿嫌弃。

岁月流逝,一转眼补花就5岁了,而在她5岁这年发生了两件大事,这两件事改变了补花的命运,也让补花从一个平凡不过的小姑娘变成整个寨子的‘明珠’。

第一件,是这一年,补花的哥哥姐姐都莫名其妙的去世了,一个是因为大病,一个是因为意外。寨子里的人都传说是因为补花的命太硬,克死了哥姐。

这样的流言,就像于一把匕首,在原本心中就充满伤痛的补花父母心里又插了一刀,越发的有些嫌弃补花,在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补花已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父亲差点就把她赶出家门。

补花的遭遇并没有让寨子里乱嚼舌根儿的人消停,本来与世隔绝的日子就无聊,家里长家里短倒成了他们的最好消遣,他们本就没人言如刀的觉悟,巴不得多看一些热闹,让自己的日子精彩点儿才好,哪里明白沉默和善言的可贵。

流言越传越烈,到最后演变成补花的母亲不能再生孩子了,生几个被克死几个。

这些流言无疑给补花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风暴,给小补花原本就不怎么温暖的日子,多添了很多的阴霾。

却也因为这些流言,让补花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是的,补花的父母再也坐不住,去请来了寨子里的大巫,想让大巫看一看补花是否妖孽附身。

大巫在补花父母的恳求下,依言而来了,毕竟补花一家是黑岩苗寨的人,是黑苗人,是他的高贵的族人。再加上补花家的流言在这人数不算多的寨子里传得那么开,大巫也想看看是否真如人们所说,这个小姑娘是顺应诅咒而生的妖孽。

小小的补花被牵到了院子中间,可大巫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这个小丫头,莫非她真的是妖孽?大巫不敢肯定,但结合发生的事情来看,大巫还是宣布了补花就是妖孽的宣言。

他不会承认自己看不透一个小丫头,那就如同这个小丫头挑衅了自己的尊严。

既然大巫都已经宣布她是妖孽,那就算她是黑苗人,也挽救不了自己了,她被宣判了死罪,会被拿去祭献圣虫。

在黑岩苗寨,没有任何残酷的死刑,哪怕是真的罪该万死的罪人也不会面对死刑,生命可是不允许浪费的,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祭献给圣虫。

补花是黑岩苗寨的人,还是幼童,那多少有一些不同,她不用祭献给成熟的圣虫,她会被祭献给一只新进化的,还比较幼小的圣虫。

但是必须当着全寨人的面,那是传统,为的是让寨子里的人看见这一幕,完全屈服于大巫的统治,不敢生出二心。

那一天,又是一个早春,天空中徐徐的小着雨夹雪,分外的寒冷。

补花的父母把一无所知的补花牵到了广场,小补花还带着微笑,因为父母是不怎么爱带她出门的,因为她长的丑,今天可真是好,父母都同时牵着自己,所以她带着微笑。

或许是这阴霾的天气让人伤感,或许是补花的微笑让父母触动,或许不管再怎么嫌弃,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补花的母亲放开补花手的那一刻,终究还是流泪了。

父亲也是一声叹息,可也只是叹息而已,他轻轻的拍了拍小补花的背,说到:“去吧,去大巫那里。”

补花不明就里,有些怯怯的睁着天眼的大眼,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挪向了大巫。

当她走到大巫面前时,大巫一把逮住了她的手,下一刻,一只怪异的紫色虫子就从大巫的手上,沿着补花的手臂,爬上了补花的肩头。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经过了几次进化的圣虫,就算还是幼虫,也有了特别的能力,它会在爬到人的后脑以后,就伸出一根吸管,然后凭借那根神奇的吸管,吸净一个人的生机。

而不是像真正的虫卵和幼虫,需要在人的身上温养很多年,才能慢慢吸取完一个人的生机。

很多人带着狂热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圣虫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被它吸取过的人都会神奇的变为一堆焦炭,然后化作飞灰,这一幕很多人百看不厌,觉得是神迹。

但也有很多人于心不忍,默默的低头,补花只是一个小姑娘,何罪之有?很多人心知肚明,她是毁在了流言之下,有人甚至有些后悔,明明只是口舌之快,怎么会把一个孩子置于这个地步?早知道,少说两句又何妨?

可是,没人敢挑衅大巫,更别提挑衅圣虫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虫子在补花的肩头转悠,眼看就要爬到补花的后脑。

奇迹也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补花忽然就呵呵呵的笑了,伸出双手,开始说话:“小虫虫,你到这里来吧,让我捧着你。”

这是多么天真的举动,有些人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虽说这紫色发光的虫子是寨子里的圣虫,可哪个成年人不知道,这虫子最是无情?杀人的时刻无比的残酷冷血?

有些修行巫术,天生灵觉比普通人强大的人还能感觉到这虫子对人类的不屑,这虫子怎么可能依照补花天真的语言,爬到补花的手里去?

但事实让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只虫子真的就乖乖的爬到了补花的手里去,在补花的手心里,用触须触碰着补花的指头,仿佛是在示好。

补花笑得更加灿烂了,她竟然伸出一只手去,轻轻的抚摸圣虫的后背,喃喃的说到:“你很想家吗?”

“你真好,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我哥哥姐姐都死掉了,但是他们还在的时候,也不和我玩。”

有人想拿回补花手里的圣虫,毕竟每一只能进化到这种程度的虫子都是黑岩苗寨的宝贝,几百年来,黑岩苗寨根本就没有几只经过了如此转化的圣虫。

大多数圣虫是在普通人身上培育成幼虫以后,再用特殊的方法吸取其中的生机之后,就死掉了。

只有少数能不死掉的,才能进化为真正的圣虫,圣虫怎么能任由一个孩子把玩?

可是大巫却阻止了这个人,他带着郑重的表情走到了补花身后,然后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问到:“补花,你是在和圣虫说话?”

补花捧着圣虫,带着天真的微笑,点点头,又开始自言自语,而那虫子触须不停的碰着补花,真的像是一人一虫在说话一般。

大巫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寨子里蛊苗不少,对虫子痴迷,了解的不少,但是每一个蛊苗能控制圣虫,他们这些大巫也是通过一些特殊的办法,才能做到勉强控制圣虫为自己所利用,这个小姑娘真是太神奇了。

他思考了片刻,然后忽然对众人说到:“补花身上的谜团差点蒙蔽了我的双眼,毕竟虫神的灵魂容易和狡猾的妖孽混淆,我需要一些时间去证明一些事情,大家等待吧。”

补花被大巫带到了地下,带到了虫室,也让这些大巫们见证了真正的奇迹,她和每一只圣虫都能交流。

偏偏普通的虫子乃至蛊虫,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可以说,这个小姑娘是专为圣虫而生的!

接下来,补花的命运就因为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却因为人言而窜连起来的事件发生了急剧改变,她不再是那个不起眼的丑丫头,她不再是那个在家里都受到嫌弃的不起眼的存在。

她更不再是什么诅咒缠身的妖孽,她成了虫神附身的圣女,她是整个寨子最接近圣虫的人,是整个寨子除了那些不怎么见人的老祖宗之外,地位最高的人。

补花,是黑岩苗寨的圣女!比白苗寨子里的蛊女高贵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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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

1928年,中国大地扔在水深火热之中,但黑岩苗寨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有了当权者为他们提供人口,可战乱却给他们带来了最大的便利,围绕着他们寨子的那些‘牲口’村,村子里的饲料比前几百年都要丰富。

补花在这一年二十五岁了,额头上的胎记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变淡了,化为了一个类似于黑痣的存在,小时候的缺点到了大时倒变成了别有一番风韵的存在,补花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但自也有一番苗女火辣辣的风情在其中。

可是她依然未嫁,这在寨子里是不可思议的,却也在情理之中,是谁都知道,补花是寨子里最冷漠,最无情的人。

只是她身为圣女,谁敢对她议论半分?人命,在补花的眼里,屁都不是!

因为此时,她已经长大了,小时候的遭遇她哪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第七十三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二)

 

在寨子里补花是最不在意人命的一个人,对‘牲口’村的人如是,对寨子里的人也没多半分仁慈。

她一个人独居,多数的时候,她更愿意和圣虫呆在一起,特别是小时候她认为救过她一命的圣虫,那只虫子受到了她精心的照料,在不惜人命的代价下,成长进化的分外顺利,在补花25岁的时候,已经是一只接近成熟母虫的存在。

如果没有意外,补花也是有资格享受圣虫‘反哺’的一个人,她也会成为寨子里和老祖宗一样崇高的存在。

寨子里的人都怕补花,在他们心里,与其说补花是一个人,不如说她是一只人型的圣虫,她对人没有感情,所有的感情全部倾注在了虫子的身上,只是寨子里的人对于这个想法是万万不敢议论,只能在心里想想的,谁都知道,补花最忌讳的就是人们议论她。

其实寨子里也有少数人理解补花,小小年纪,因为流言就被父母亲手牵着去送死,她的内心能有多温暖?她对人能有多少感情?如此冷漠是意料之中,她没对她那年迈的父母下狠手就已经算很仁慈了。

寨子里的日子相对平静,补花以为自己的生活也就一直这样过下去了,按照预定中的轨迹,一直陪着‘紫紫’,和它同生共死,如果顺利的话就和‘紫紫’一起回家,回‘紫紫’的故乡。

‘紫紫’是谁?就是补花5岁那年接触的那只圣虫,也是补花感情最深的一只虫子,所以补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紫紫,至于它的故乡在哪里,紫紫自己也说不清楚,在它和补花神奇的交流中,它只是‘告诉’补花,自己从苏醒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它心里有一种召唤一直都在,那就是故乡在召唤自己,或者说自己能一直感应着故乡的存在。

紫紫还通过特殊的交流方式告诉补花,它的故乡是一个神圣的存在,而这一片土地是如此的低等,这里的生物也是如此的低能,粗鄙,它不喜欢也不屑这里的一切,除了补花。

面对紫紫的这番言论,补花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她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如此冷漠,她只在意紫紫,紫紫能如此在乎她,她很感动。

能和紫紫相伴,在哪里都无所谓,哪怕是紫紫那个她完全陌生,云里雾里的故乡。

这就是补花给自己预定的人生轨迹,她觉得她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可是,世事是无常的,而人也不会是没有改变的,只要他还有一颗人心能感受周围,他总会被触动,补花的改变就出现在她25岁这一年,或者说,在这一年,她心中那坚硬的冰层忽然裂开了一丝缝隙。

那是平常的一天,而对于补花来说,也是平常的一件事。

在那一天,寨子里的老妖怪忽然苏醒了一个,然后告诉补花,通过他和他所属那只圣虫的特殊感应,他感觉到‘牲口’村里,有虫子已经成功的孵化成了幼虫,并且已经进化到了幼虫的最后一步,让补花去把那虫子取回来。

在‘牲口’村,除了一些年纪未到的小孩子,每个人身上都有一颗虫卵,或者幼虫,在这些虫卵里面,能孵化为幼虫的虫卵有十分之一,而成为幼虫以后,还要经过三次进化,能完全经历完三次进化的幼虫又有十分之一,剩下的全部都是培育失败。

那最后剩下的幼虫会交给寨子里指定的人延寿,一只虫子如果延寿能成功的话,可以给那个人非常稳妥的增加二十年的寿命,在这一过程中,会出现三个情况。

延寿不成功,虫人皆亡。

延寿成功,人得寿命虫子死掉。

最后一种情况,就是最理想的情况,人得寿命,虫子也撑了过来,那样的虫子就有资格成为母虫,享受专门的人给它当饲料,这也就是虫人的由来。

而如果它还能闯过几次进化关,就可以成为母虫了,母虫就能稳定的给人提供寿命,理论上,母虫不死,人就不会死,但事实上,这中间还需要一个关键的东西,没有那关键的东西,母虫只能保证人可以活到两百五十岁到三百岁之间。

由此可见,黑岩苗寨的‘长生’也有很大的局限性,能进化到最后一步的幼虫是多么的珍贵。

由于补花和虫子有一种特殊的感应,他们之间能交流,所以在寨子里取幼虫的工作一般都是交给补花负责的。

进化到最后一步的幼虫虽然珍贵,但补花每一年总会遇见一两次的,所以这一次补花也觉得没有什么特别。

来到了其中一个‘牲口’村,幼虫就寄生在一个妇人的身上,由于幼虫的存在,这个妇人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苍老的像七,八十岁,补花的情绪没有任何的一丝波动,她知道,幼虫取出来的时候,也就是这妇人身死的时候。

由于和虫子能有特殊的感应和交流,补花取幼虫可不像寨子里其它人,要预先用巫术做很多手脚,要提前做很多防备,她唯一需要的就是交流,然后就能顺利的让虫子破体而出,飞到她的手上,然后才交回去,由那些老妖怪做一些处理,控制住虫子就行了。

妇人身体里寄生的紫色虫子被成功的取了出来,就一如以前很多次,补花只有看到虫子的时候,脸上才会有一丝表情变化,她轻柔的摸了摸虫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对那个倒地而亡的妇人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取到了虫子,按说补花就应该离开‘牲口’村了,可是走到村子口的时候,她却被一阵喝骂嘈杂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力,但所谓的吸引注意力也只是稍微转了一下目光,补花就要离开。

可也就在这时,‘牲口’村的那些人却出人意料的都朝着那个地方围了过去,寨子里的苗人当然是认得补花的,于是有人喊到:“圣女,这些牲口要造反了,请你帮忙。”

补花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朝着人群走去了,她不在乎这些人在争吵什么,也不在乎他们围过去是为了什么,甚至连所谓的造反补花也不在乎,她只是想到了一点,这些人是培育虫子的,如果没有了他们,虫子会没有了‘口粮’,这一点就是她回去帮忙的全部原因。

补花是相当有地位的,这个地位不止是在寨子,‘牲口’村的人也知道这个女人是寨子里最大的人物,这些人并不知道老妖怪的存在。

补花走进人群时,没人敢说话,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被下了蛊,他们的命脉掌握在这些苗人手里,刚才那样的大声喧哗,已经是他们的全部勇气,只因为他们身体里有重要的虫子,这些苗人或许不敢用那可恶的蛊处死他们,可是这个冷漠的所谓圣女却是毫无心理压力的。

人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补花走到了人群中间,在人群的中间断断续续的有哭泣声传来,可补花看也没看一眼,她只是朝着人群说了一句话:“各自散开,否则就死。”

人们望着补花,欲言又止,但却在这时,一双手抓住了补花的腿,一个哀婉的女子声音传到了补花的耳朵里:“求求你,我求求你,我可以为我儿子承担那个虫子的,不要在他身上这样。”

补花没有表态,这时有寨子里的苗人惊恐的拉开了那个人抓住补花双腿的女人,并且惊慌的说到:“这些人是才被弄进村子的,不懂规矩,圣女大人见谅。”

他们知道补花的性格,一有不愉快,是毫不留情的,也许不会杀人,可是迁怒啊,惩罚啊却是不少的。

可罕有的,补花打量了一番那个女子,又看了看她口中那个儿子,然后忽然开口问到:“你不怕我?”

 

第七十四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三)

 

面对补花的问题,那个女子竟然真的没有丝毫畏惧,她哭着说到:“为了我儿子我什么都不怕,我只希望他能正常的活下去。”

“你要承受两颗虫卵,你会活不过5年的。”补花认真的对那个女子说到。

那女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畏惧,不再说话了,只是转身不停的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发。

这一瞬间,补花眼神一冷,一抹冷笑浮现在她脸上,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有一个跟随补花而来,平日里负责照顾补花生活的苗女,吓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太熟悉补花这个表情了,一副果然如此,如我所想的样子,而她露出这个表情,这对母子断然就不可能有活路了。

那个苗女其实有些同情这对母子,虽然他们是汉人,可是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苗女,不奢望长生,也不奢望权力,只求一生安稳幸福罢了。

气氛凝固在了这一刻,谁也不知道沉默的补花会做什么决定,可这时,那个女子再度开口说话了,她说到:“我算了一下,5年,我儿子也13岁了,我想13岁他能独立做一点儿事情了,没有了我也是可以的。”

这一下,补花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变化,她忽然转身就走,然后说到:“就按照她说的办,把以后要放在他儿子身上的虫卵都放在她身上。”

连补花自己也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坚硬的冰层出现了一丝裂缝。

从此以后,补花有了些许的变化,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常常去那个‘牲口’村查看那俩母子的生活,有时是直接去问负责那片村子的苗人,有时是自己站的远远的看着。

在‘牲口’村的日子很苦,每个人的口粮有限,而且无所事事且没有自由,物质上的贫乏,精神上的空虚,就如同两把巨锤,可以活生生的锤挎一个坚强的汉子。

但是这俩母子不一样,那母亲的脸上没有什么绝望的神色,常常是安宁的,补花不止一次看见,每当这个母亲的目光落在自己儿子身上时,都会有一种异样的满足。

补花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喜欢远远的去观察他们,仿佛他们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自己喜爱窥探的秘密。

日子就在这样细微的变化下又过去了一年,很快又到了早春的时节。

这一天是补花的生日,一个她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排斥的日子,虽然她说不上是为什么排斥,在这一天的一大早,她以为她会像以前每一年那样度过,那就是什么也不做,和平常一样,陪着紫紫。

可是,到了黄昏的时分,她总是想起那对母子,想起他们吃饭时,母亲会努力的让儿子多吃点儿,自己一副吃饱了的样子,其实他们的口粮有多‘可怜’,补花心里一清二楚。

她也总是会想起在一个晚上看见的场景,那个母亲安静的在微弱的灯光下,为自己的儿子缝补一件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衫,她那个时候就站在院子的围栏外,忽然就流泪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哭。

想起这些,她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烦躁,终于她走出了虫洞,在夜里十点,整个寨子都很安静的时候,走到了寨子里。

补花原以为自己会回自己的屋子,也以为自己顶多就是心里烦闷,想走走而已,可是她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以前的家。

她的父母当然还在,但由于她的态度,自然寨子里的人也不敢过多的亲近他们,他们在寨子里活得就像边缘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再要孩子。

出人意料的,她家里灯光还亮着,她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是那个她应该叫父亲的人,然后她也听见了那个她该叫母亲的女人说话:“怎么又咳嗽的厉害了?你老了,打不动猎了,我们还要上缴给寨子口粮,去养那些村子里的人,给你找巫医大人拿药就靠那几个鸡蛋了,你硬要留下...”

那边,男人的咳嗽好像平息了一些,他喘息着说到:“平日里也就罢了,但今天是补花的生日,我总想着煮几个鸡蛋给她,她小时候就盼望着生日的时候,一天可以吃两个鸡蛋,哎....”

男人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那女人说到:“每年我们都让人帮忙送去,可是每年总是动也不动的就退回来,她是不会原谅我们了,说不定以为我们是巴结她,这样坚持也弥补不了什么啦...”

听到这里,补花忽然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整颗心就像被手帕包着,然后又有一双手在使劲的拧着那手帕,疼得慌,她是不敢听下去了。

那时的她没有思考过很深沉的问题,就是本能的逃避,因为任何人的世界观被颠覆时,首先面对的就是自我否定的痛苦,想努力证明自己是对的,不然就是逃避。

补花陷入了迷茫,陪紫紫时,也开始有很多时间发呆,紫紫仿佛对于一切的感情都不屑一顾,有一次补花尝试着对它诉说内心迷茫的时候,换来的只是紫紫的一个思想表达,蝼蚁的感情都是可笑的,他们的生命连目的都没有,眼光也很狭窄,他们有什么值得讨论的?

换成以前,补花一定会深以为然,可是这一次,她却久久的不愿意回应,是真的没有目的,且可笑的吗?那那个母亲是为了什么,会有那样满足的目光?

迷茫的时间是痛苦的,补花再次变了,她以前只是冷漠,没有感情,到了现在,却是变得孤僻,爱一个人发呆起来。

没人敢去询问什么,敢去询问的人,就比如那些老祖宗,却对这个漠不关心,在有了长生的追求后,除了关于圣虫的一切,没有任何事情是值得关心的。

补花想不出答案,也不甘心,不敢就自我否定自己的世界观,她想着,再一次,再一次去看看那俩母子,或许她能知道一些什么。

或者,这只是借口,她只是单纯的想再去看看那俩母子。

于是,补花走出了寨子,再一次下山了,依然没有人敢询问或者阻止她的行踪,她再次到了那个小村,径直走到了那俩母子居住的地方。

和往常一样,她喜欢站在离那俩母子院子不远的一棵树下,透过那稀稀疏疏的栅栏,远远的看着他们,但这一次,她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因为她没有看见那俩母子,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院子里。

那个男人看上去很普通,普通的身材,普通的样子,甚至有一些像一个中老年的农民,他穿一件浆洗的发白的衣裳,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那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让人感觉他站也站得那么自然,让人眼光移不开。

过了好半晌,补花才回过神来,怎么是一个男人站在那里?那俩母子呢?补花觉得自己很愤怒,很慌乱,就像一个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的人一样,在失去以后,才发现,那个东西已经种进了她的心里,一旦失去,仿佛整个心灵都空出了一大块。

她不自觉朝前走了两步,想询问那个男人,那俩母子呢?又觉得应该把管理这个村的苗人拉出来问问,那俩母子到哪里去了,可就在这时,那个小孩从屋里跑了出来,然后微笑着对那个男人说了一句什么,接着那个女人也出现了,只是微笑的看着这一幕。

补花疑惑了,却不想那个男人的目光陡然转向了自己,忽然用很大的声音喊到:“你站在那里半天了,其实你可以进来坐坐的。”

在这个村子里,谁都知道补花的身份,没有敢这么随意的对补花说话,加上这个村子的人畏惧苗人,他们哪里又敢邀请苗人到自己的屋子里来?

补花心里涌出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的奇特滋味,一时间有些犹豫,她倒是没有思考什么身份的问题,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远远的‘偷窥’的人,忽然要近距离的走进别人真实的生活,她又有些不敢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补花有些吃惊的看着那个男人,他是这么过来的,怎么那么快?

下一刻,那个男人就张口说话了:“我听小鹏说,常常看见你站在这里,我想你是在看他们吧?那你何不接近一点儿去了解,你在害怕什么呢?”

这个男人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那是岁月的沉淀,可是眼眸却清亮干净的如同一个孩子,让人觉得很不一般。

补花下意识的问到:“你是谁?”

“我?”那男人微微一笑,说到:“我是老李,前几天才支开几个徒弟,到你们这里来看看的老李。”

 

第七十五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四)

 

这个男人的自我介绍很奇怪,让补花满腹的疑问,‘牲口’村是什么地方?进来就出不去的地方,竟然还有人来这里看看?他说他有徒弟,莫非是个民间的武师?

补花在寨子里地位颇高,从小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而且也去过好几次外面的世界,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了,很快她在心底就开始暗暗猜测老李的身份。

老李却不以为意,对着补花说到:“你真不进去?”说完,转身就走。

面对这样一个怪人,好奇心从来就不大的补花,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加上那屋中母子的生活,原本就是她向往而不敢接近的所在,这一次仿佛这个怪人给了她一个‘明目张胆’的借口,不自觉的,补花的脚步就跟随着那个怪人,慢慢的走进了那对母子的家里。

那一天,是补花生命中从没有过的温暖体验,她发现最简单的饭菜,最贫乏的生活,原来可以那么的幸福而充实,她有些惊惶的觉得,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微妙感觉,不是她和虫子,包括紫紫相处能带来的,难道自己错了?

当一弯明月浅浅挂在天空的时候,补花觉得自己应该告辞了,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有了一点儿答案,也有了一点儿嫉妒,为什么如此好的亲情,自己不能拥有?

这种嫉妒的情绪是补花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因为在以前,她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拥有。

经过了一天的相处,那对母子对补花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畏惧,那个小孩子甚至舍不得补花,缠着要她多留一会儿,这对于平常人来说,在普通不过的事情,却让补花心里涌动出一股暖流。

被人真诚的叫着,多留一会儿?那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在踏出房门的时候,补花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那个叫老李的人跟随着补花走出了屋子,在这一天里他几乎没说多少话,补花也只是从那对母子口中得知了一点儿他的来历,说是忽然就出现在村子里,原来就一直睡在这俩母子的屋外,这善良的母亲到底不忍,就让这人住了进来。

在这村子里,没人说什么闲言碎语,因为没人在意。生活的绝望,让大多数人都是疯狂而随意的,只要不触犯苗人的定下的规矩,随便这些人做什么。

所以,这也是那位母亲有勇气收留老李的原因。

不过,这个老李也很规矩,没有半点逾越的举动,甚至也不消耗他们的口粮,反倒是常常带回一些猎物什么的,与这对母子分享,在空闲的时刻,还会教这家的孩子识字。

这对母子很是喜欢这个老李。

月光下,老李就走在补花的身后,补花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在安静的夜里,就只听见‘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气氛有些怪异。

补花终究是耐不过老李的,她停下了脚步,望着老李问到:“你不是普通人吧?或者你是一个处心积虑要来报仇的武师?”

补花虽然冷漠,孤僻,但不代表着她笨,对于老李她有诸多的猜测,其中她认为最合理的猜测就是,这个人有什么亲人死在了牲口村,然后这人通过千辛万苦的调查,找来了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悄悄观察了一阵子,决定通过那对母子来接近自己,接着展开自己的报仇计划。

在补花眼里,普通人的力量,就算是武师的力量也是可笑的,在绝对实力的对比下,她干脆选择了一种直接的方式来戳破老李。

这个人要做什么与她无关,她也不想掺和,她甚至不会动手去解决这个人,因为这个人要挑战寨子,终究会付出代价,因为在寨子里的历史里不是没有这样的故事。

面对补花的直接,老李笑了,他说到:“我不是武师,我是一个道士,我来这个寨子不是为了报仇,是我终于查到了一件事情,那些虫子在你们寨子,所以我就来看看,看看它们进化到了什么程度,在以后我的徒弟能不能消灭它们。”

这一次换成是补花愣住了,她当然明白老李口中所说的虫子指得是什么,因为在这寨子里只有一种特殊的虫子,那就是圣虫,这个人开口说自己是道士,追查虫子,他说的总不可能是蚊子,苍蝇什么的虫子。

这个时候的补花心境虽然有了一丝变化,但与她感情最深的无疑还是虫子,老李的话简直是在挑衅她的底线,她笑了,只不过是不屑的冷笑,她开口说到:“为什么是你的徒弟,而不是你亲自动手?是要匡扶正义,就不该假手他人啊。”

与此同时,补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回答以后,无论他回答的是什么,自己都会杀了他。

补花在寨子里的地位虽然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能和圣虫沟通,但事实上,她也是一个巫术的天才,对蛊术也有涉猎,杀一个不知所谓的道士,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面对补花的问题,老李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的说到:“我很想亲自动手的,遗落在这世间的一切,我都想亲自动手去清除,无奈天意不可揣测,我和某些东西都来自一个地方,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亲自去动手收了它们,它们也不能对我有任何作用,或者是伤害我,你说怎么办?所以就只能叫我徒弟动手了,不属于这个世间的东西,就该消失,不论是何种消失,总之是不能存在的。”

听闻老李的话,补花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震惊,因为他说不属于世间,他说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些话蕴含了太多的内情,而偏偏是整个寨子里唯一知道这些内情的人,就比如紫紫说的故乡只有她一个知道。

下意识的,补花就问到:“你们来自什么地方?”

老李很直接对补花说到:“昆仑!”

“昆仑?”补花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巫族的历史源远流长,传承到现在,寨子里也有很多神秘事情的历史记载,补花无聊时也会翻开这些书,她是知道昆仑的,那个最神秘的,可又是最接近普通人的所在。

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她很想说这个道士是胡编乱造的,可是她辩驳不了,因为紫紫不也曾说过,它的故乡是高尚的存在,不是这片大地能比较的。

“我知道你想杀我,但是我劝你不要动手,你杀不了我,反而会让我们的谈话不顺利。”老李这样对补花说到。

补花望着老李,一时间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李却背着双手,对补花认真的说到:“其实虫子无所谓恶,也无所谓善,昆仑也不一定代表高贵,那只是..你可以理解为只是一种适合更高生命形式生存的地方。人要吃饭,人要吃肉,这是为了生存,而狮子,老虎在饥饿的时候,也会吃人,那也是为了生存,你说这是谁对?谁错?没有对错,这只是天道的法则,也只是自然之道,暗含平衡。那么那虫子呢?那虫子需要人的生命力来进化,成长也是为了生存,所以我也说它无所谓恶,无所谓善。”

补花有些无力了,面对老李,她是第一次对别人有种看不透的无力感,他一边说和虫子来自同一个地方,一边又说要让徒弟杀了这些虫子,可接着他又说着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该说出来的离经叛道的话,说吃人的虫子也无所谓恶,无所谓善,他究竟是想表达什么?

面对补花的无力,老李却不以为意,跳上了一块大青石,举止间说不出的潇洒,他继续说到:“可是这虫子不属于这世间,它的出现是对平衡的一种破坏,这世间的法则也就不会容下它,所以它必须消失,或者回去。”说到这里,老李顿了一下,望着补花说到:“就如人,可以为肚子饿而吃肉,可以为自身必须的需要而猎杀,但如果因为自身的欲望而无止尽的索取,这平衡也终究会被打破,天道法则不会因为谁聪明强大就偏向谁,希望自身有灵的人,已经受尽上天宠爱的人也会醒悟。”

补花有些不能完全理解这个男人的话,只是觉得他在月光下,青石上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而他的话也不自觉的让人信服。

“带我去看一看虫子,仅此而已。在接下来的岁月,你要做出一个选择,选择虫子,还是选择人。如果你选择的是人,我们在以后还会再见的。”老李望着补花说到。

 

第七十六章 补花与老李的故事(五)

 

补花最终鬼使神差的带着老李去到了虫室,见到那些虫子。

就如老李所说,他只是见了见这些虫子,并没有动手做什么,在临走前,老李交给了补花一个瓶子,他对补花说到:“这瓶子里是一种特殊的东西,喂给虫子以后,可以让虫子在以后的进化成长里,能力变得相对衰弱,唔...大概会衰弱六成左右吧。你若选择了虫子,扔了它就是,你若选择了人,就给虫子喝下,只需要一滴,放入一盆清水里,就足够给一只虫子喝了,这瓶子里的分量刚好够虫室里的几只母虫,并且它们喝下以后,产下的虫卵不会再具备进化为母虫的能力。”

补花很想扔了这瓶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抓紧了瓶子,用力到指关节发白。她又涌起了那种感觉,面对这个人无力的感觉,总是会听他的话,依照他所说的做,仿佛他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奇特的魔力,让你不惜冒险带他进虫室,让你明明很想扔掉这会害了虫子,害了寨子的药,却又觉得不该扔。

偏偏,你可以清楚的感觉,他不会对你说一句谎话,甚至是一句蛊惑鼓动的话,他是那么直接的提出要求,也非常尊重你,给你选择。

就在补花沉思的时候,老李已经转身欲走了,只是补花听见他叹息了一声,说了一句:“这个药,也会让虫子因为虚弱少吃掉一些人。虽然无所谓恶,无所谓善,虽然时候未到,虽然那也是那些人的缘法,可我毕竟还是人,有时,我也不能太讲究个缘法,太讲究个道。”

补花望着老李的背影问到:“你不是说,不能对同一个地方的存在动手吗?”

老李头也不回,身形已经渐行渐远,他说到:“我没有动手,我交了一把刀给一个人,说清楚了刀会伤人,要杀或者不杀,是那个人的选择,不是我。”

“你不怕我扔了这瓶子?”

“那只是你的选择而已。”

“你是不是算透了我?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方法蛊惑我?”

“哈哈哈....”老李只留下了一窜笑声,整个身影却随着距离,已经完全融入了夜色,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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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看到这里,我们师兄妹几个已经非常的激动,原来师祖竟然是真的来自昆仑,原来师祖在很久以前就布了一个局,削弱了虫子,我就说,在明朝大能尽出的年代,都没能消灭了这恶魔虫,怎么到了现代,我们却能消灭了它们。

原来,它们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我师祖不知不觉的削弱了六成。

可是,还有很多谜题盘旋在我们的脑子里,就如我们从来不认为师祖会是昆仑上的仙人,高宁所做的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只有继续把信看下去。

信很长,整整十多页纸,高宁仿佛把一生憋着的,没说的话都倾注在信上了。

但接下来的内容,虽然冗长,但不是太关紧要,主要诉说的是补花,也就是高宁奶奶心境的转变,在这其中她经历了那对母子中,母亲的死,来不及挽救,陷入自责,经历了和父母冰释前嫌,经历和寨子里一些善良的人成为朋友,总之,她在幼年时,体会到了人性的恶,到成年时,却也意外或者是必然的体会到了人性中的善。

她是一个特殊的人,因为人们往往都是先体会善,然后才会在生存生活的跌跌撞撞中体会恶,她是把这个过程反了过来,但无论如何,也说明了一件事,这世间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一路走来,你总会体会到一些人性的本身,剩下的,就如高宁奶奶补花所做的事情一样,一个选择罢了,选择你的心要走向何方。

总之人的温暖,虫子越来越明显的无情,让补花终于选择了人,她用了那瓶子药,然后那一天,虫子都集体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甚至出现了一种奇特的影响,母虫陷入虚弱之后,开始吸取幼虫的力量,那一天死去了很多幼虫,甚至还有好一些是有潜力的幼虫。

这么大的变故发生,寨子里当然陷入了一团乱,开始追查,补花无奈,只能顺着那个机关洞,逃出了寨子。

在这其中,发生了两件事,第一是补花的父母已经去世,她也算无牵无挂,不连累任何人逃出了寨子。

第二件,就比较神奇,补花是选择从紫紫那个虫室逃出的,在那一瞬间,紫紫沟通了补花,传递了很多信息给补花,才有了后来高宁的一切。

补花和虫子的交流,不同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更具体一点儿形容这种交流,就是直接的心灵交流,所以才能在一瞬间传递大量的信息给补花。

而这一些信息,我们看信以后推断,补花连我们的师祖都没有告诉。

但我们师祖老李又是什么人?身兼五脉,而且每一脉的修为都到了很高的程度,就如他会算到,补花有了心灵的漏洞,是消灭虫子的一个契机,就如他会算到,补花会选择人,就如他会算到,补花的后人会步入歧途,留下一张金色的,封印了天雷的符箓。

这就是我们的师祖——老李!

那补花又从紫紫身上得到了什么讯息呢?高宁在信中记载的一清二楚,那就是紫紫让补花不要忘记承诺,要和它一起回故乡,它告诉补花由于受到了削弱,它自己已经进化不到某种能回故乡的程度了,就算他们每八十年,母虫进化之时,找来充满灵气的鲜血也不行,它必须要和补花进入一种神秘的共生模式,才能突破桎梏,回到故乡。

它告诉补花,回到故乡后,会有很多神奇的方法,又把它和补花分开,最后,它请补花一定不要忘记承诺。

补花顺利的逃了出来,把紫紫告诉她的一切埋藏在了心底,当成了最深的秘密,从某种角度来说,补花是和紫紫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到了很难衡量的地步。

补花就算最后选择了人,那也不代表她对紫紫的感情就吃磨灭了,我无法去揣测补花一生的心灵轨迹,只能说她心里一定怀有对紫紫的内疚,和某种遗憾,所以她没有把这个秘密给我师祖说,所以当极有巫术天分的高宁出生时,她将死之时,她告诉了高宁这一切。

在信中,高宁提到,奶奶曾说,紫紫虽然是一只圣虫,可是紫紫从来没有骗过她,也一直庇护着她,她让紫紫失去了回故乡的机会,心里是难过的。

她不曾要求我去和紫紫融合,只是挂念让她要求我答应,一定要去探望紫紫,并且尽可能的帮助它进化,由于我是巫术的天才,我的精血也是有灵之血。

但到现在,我融合了虫卵以后,越来越觉得紫紫可能骗了我奶奶,没有什么共生吧?有的只是垫脚石!该死的虫子,幸好我对它没什么感情。

跳过中间这一段高宁的自述,高宁又在信上写了一段往事,因为老李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已经是上次见面以后十五年了,那一年中国解放了,那一年高宁的奶奶已经化身成了一个普通的汉人女子,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那一年,仍然是老李一个人找到了补花,和上一次的见面不同,这一次的老李显得分外的虚弱,但他并不憔悴,那虚弱是他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一种感觉。

这一次,老李交给了补花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就是高宁用来放给我的信的盒子。

 

第七十七章 那一瞬间,昆仑

 

那盒子里不用说,装的是一颗神秘的虫卵,可和我们一开始预想的不一样,并不是那什么恶魔虫的卵,而是另外一种神奇虫子的虫卵。

看到这里,我们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一开始我们就百思不得其解,师祖为什么会带着恶魔虫卵来找补花,难道师祖也和恶魔虫有什么牵扯?事实证明,原来不是,是我们想岔了。

补花再一次看见师祖,心里是震惊的,她不是震惊能和师祖再次见面,而是震惊怎么师祖那样的人也会虚弱?

师祖没有给补花解释什么,只是直接递给了补花那个盒子,他说到:“温养灵魂最是不易,就如人被伤神,只是伤到了灵魂力量的其中一种,也很难温补。知道你为什么能和虫子沟通吗?是因为你的灵魂力中的感应力特别的强大,你能进行更高一个层次的交流,精神交流。和普通人不行,因为阳身锁住了普通人的感应场,和普通的动物什么的更不行,它们的灵魂比起人类,都弱小了很多倍,更别提和你交流。只有那虫子,来自更高等的村子,所以你才能和它交流,因为它也够强大。”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补花很奇怪,她不太相信,老李那么多年以后再见她,并且在人海茫茫中找到她,就是为了来告诉她这个。

“你的能力来得很特别,但其实是一种泽涸而鱼的能力。也就是说,你的灵魂并不强大,只是普通,但由于某些原因被刺激到,然后集中灵魂的力量发挥出了这种特别的能力,就像一个人在某段时间耗光了他一生能赚的钱,你懂吗?灵魂经过生生世世的轮回,其实是在不停积蓄力量的,老灵魂总比新生的灵魂来得强大,我不能与你说明那么多,唯一能说明的就是,这个能力让你灵魂受损,入轮回都难,太过虚弱也就难免魂飞魄散。你帮我下药,是我种的因,我和我的后辈也得到了由你产生的善果,所以,我必须来报答你。”老李很直接的就告诉了补花一切。

补花拿着那个盒子,有些疑惑的说到:“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能帮助我的灵魂?”在这一过程中,补花根本就没有怀疑过真假,老李说出的每一句话,她都直觉是真的,这或许也是补花灵魂感应力的一种表现。

“是的,那里面有一颗虫卵,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来自苗疆,当然也就知道种本命蛊的办法。把它当成你的本命蛊吧,和你共生,自然就能滋补你的灵魂,不说完全恢复,但至少也能恢复九层。在你死后,这个虫子会自动回它该去的地方,这也了了我和你的因果。”老李说完转身就走。

补花忽然就叫住了老李,她问到:“你不是来自昆仑吗?昆仑可是神仙的地方,我的经历让我不相信那是传说,我只是想问你,你是神仙,你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

罕有的,老李转身了,他望着补花说到:“谁告诉你我是神仙了?我来自昆仑,是因为昆仑成就了我,可我是人,一样的是人。”

“昆仑是什么样的所在?紫紫能回去吗?”补花追问到。

“昆仑不是什么样的所在,我的答案只有一个,它或许与我们同在,而我们看得见或许也看不见它。”老李答非所问的回答了一句,就要走。

但在这时,补花拦住了老李,她坚定的说到:“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你不帮我,我不会算你我的因果已了。因为我一直欠着紫紫的,我此生已经不能回黑岩苗寨,我想我的子孙有一天能回去。可是圣虫暴躁,我想你能想一个办法,让它认得我的子孙。”

老李深深的望着补花,沉默了很久,才说到:“你确定?”

补花点头说到:“我确定。”

老李叹息了一声,说到:“这是你的选择,以后也会成为你子孙的选择,如果你此番做,他选择错误,害了他呢?”

补花坚定的说到:“我只知道我这一条命是紫紫救的,如果不是因为它,我五岁那年就会死。欠着的,就要还。你让我欠下了紫紫,不也是你种的因?”

这就是苗女火辣辣而恩怨分明的性格,她的话第一次让老李也无从辩驳。

老李终归是答应了,他说到:“我不提,你也不见得也避过这一劫,你以前为助那虫子,欠下的孽太多,报在子孙身上也是必然,看来,很多事情不是我有心帮你,就能避过的。”

“我会教育好的子孙,我只知道欠下的,就必须还。”补花是如此的坚定。

这一次,是补花第二次与老李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和老李见面,我师祖和补花的纠葛就到此为止。

我们都同时陷入了疑惑,什么叫来自昆仑,是因为昆仑成就了我?我不会相信师祖是什么神仙的,就如他自己不也否定这一件事情吗?

信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在信的后面,高宁讲述了他自己的经历,总之他一开始是不相信奶奶那么神奇的故事的,也不想冒险去看什么圣虫。

尽管奶奶拿出了老李留下的阴器,用于收集她的灵魂意志,还有另外的一些证据,高宁对这件事情都是不感兴趣的。

直到他奶奶死去的那一天,他在信里是这样写的:“我没想到,我奶奶一去世,从她的身体里就飞出了一只异常美丽的虫子,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怎么飞出来的,就那么凭空的出现,而我奶奶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口。

这一切,是不足以让我震惊的,真正让我震惊的是,那虫子从我们这个空间消失了,就是这样飞舞着,让我凭空就消失了。

奶奶说我是天才的巫师,说我的灵魂特别的强大,我可以跟你诉说吗?陈承一,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了昆仑。

是的,我看见了昆仑,也就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不甘心也不甘愿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平凡的结束,金钱,权力什么东西都吸引不了我,因为有什么比昆仑,比永生更让人向往?

所以,我用了好几年的时间谋划,然后开始了行动。

接下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但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高宁在某种方面继承了他奶奶的能力,虽说弱了很多,可也比那些大巫们强很多,加上他在巫术上的天赋,他得以留在了黑岩苗寨。

至于我被盯上,很可笑,因为我被那个组织卖给了黑岩苗寨,他们知道了我的精血有灵,虫子每八十年的进化就需要我的鲜血。

说起来,那只消失的小怪物和我还颇有渊源,因为那齐收取了那么多天我的鲜血,都是去喂那只小怪物去了。

在信的最后,高宁是这样写的,我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了召唤,就在那个寨子的附近,我感觉到我有去到昆仑的机会,或者说,不是我的感觉,是紫紫,它感觉到了故乡的气息。

我要出发去那里了,就在那里等待着,或者紫紫没有骗我奶奶,我和它去到了那里,我们就能被分离。

我感觉时间也近了,不会太久了。

可是,陈承一,我能告诉你我很害怕吗?我能感觉到有去昆仑的机会,却也感觉我可能不会成功,甚至我觉得自己会死吗?谁不怕死?可能有人是不怕的,但是我怕。

也许,你不把我当成是朋友,但此刻我竟然有一种想和你喝两杯,然后倾诉心事的冲动,或许这样,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你是讨厌我的吧,我算计了你那么多,但我真的不讨厌你,因为...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是你这人比我傻,对我没有威胁吧,哈哈。

好了,该说的一切我也已经说了,我就要出发了,你会祝我好运吗?陈承一?

呵,我也开始说废话了,你能看到这信,说明我已经消失了,不管是去了昆仑,还是死了,总之也轮不到你来祝我好运了。

可是,你看完以后,能在心里说一声,祝我好运吗?

高宁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我默默的叠好信纸,在同时,我在心里说了一句,祝你好运,高宁。祝你能珍惜这一次灵魂逃过被吞噬的幸运,下一辈子,可以聪明,但有底线。

 

第七十八章 那就找吧

 

这一封长长的信彻底的震撼了我们。

竹林小筑,长廊前空地的长桌旁,茶水都已经微凉,可我们几个还坐在这里发呆。

过了许久,承真师妹才第一个发言,说到:“承一哥,那个高宁最后是怎么死的?他的结局好吗?”

显然,高宁的这封信从某种程度感动了承真,毕竟是最后的一封留信,是内心最本质的东西,当然会显出一个人的善,而善良的人总是让人同情的,不是吗?

我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脑中又想起了高宁赴死那一天的情形,心中难免有些唏嘘,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才对承真师妹说到:“那一天,是我动用中茅术请师祖上身,动用金色雷符,亲自了结的高宁。他就坐在那里,一直坐在那里看着夕阳,当第一道天雷快落下时,我记得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你知道的,天雷落下的速度很快,三道过后,他就...总之,至始至终,除了回头看我们那一眼,他没有动过,是很坦然也很决绝的要赴死。”

承心哥接口说到:“聪明的人到最后一刻都是聪明的,如果我是他,也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去死,变成那种状态,怕是找到一个能杀死他的人都难。如果不死,灵魂就会完全和虫子融合,到时候他还是他吗?如果死了,灵魂得到释放,至少在某种程度上,高宁还是高宁。他聪明,但是也骄傲,可能他到最后也明白,如果能和虫子完全融合,是有可能到昆仑的吧。他不能接受的是,把自己的灵魂都交付,然后最终去到了昆仑,当他已经不是他的时候,去到了昆仑又有什么意义?”

“那那个叫紫紫的虫子到底是不是骗了补花?”如月单手托腮,眨着大眼睛问到。

是啊,她和如雪都是蛊苗,对于虫子的感情是我们常人不能理解的,她会如此问,是因为从内心深处来说,她不想虫子欺骗了补花,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欺骗,从高宁的信上我们看不出来。

承清哥沉吟了很久,才说到:“也许是欺骗了吧,但也只能说也许,因为到了所谓的昆仑,一虫一人能不能分开,还是未知之数。不过以高宁的聪明,到最后一刻要有希望,到最后一刻要是他判断不是欺骗,可能他不会选择死亡这种逃避的方式。”

“可这也是你的揣测啊,万一高宁只是觉得他快失去自我,又对去到昆仑会分开没有信心呢?”如月有些坚持的说到。

“你知道理由吗?当年补花最终选择了人,对虫子下了药,你以为那些虫子是没有智慧的吗?它们只是被黑岩苗寨用特殊的方法控制了而已。可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已经喝下,一个会当场发作,那么不傻的呢?自然就会想到自己以后怎么办,自然会..会用另外一个方式报复吧。打感情牌,也不是人类的专利,有智慧的生物都可以那么做。那个紫紫完全有理由骗补花,它可能是赌补花放不下它们的感情,它可能也是赌补花的后人会经不起昆仑的诱惑,赌,就不是百分之百的事情,但至少可以赌到一个可能,不是吗?这是虫子的智慧。”承清哥如此说到。

如月沉默了。

其实,放在我们面前的还有很多解释不了的问题,为什么高宁和那个大巫的形态不一样,高宁是人虫合一,而大巫彻底就是踏脚石。

那大巫又和虫子有着什么样的故事,黑岩苗寨控制虫子的办法又是什么?是谁教他们的?

但这是他们特有的秘密吧,毕竟随着虫子的全部死亡,这一切都会消亡,虫子是不是骗了高宁,我们讨论了也无意义,说悲哀一点儿,看了这封信,我们已经意识到我们距离某种层次差了很远,这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我们讨论的出来的。

又是一阵沉默,慧根儿已经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没有人说话,毕竟联想到太惊世骇俗的事情,说出来怕自己都不能接受。

就如我相信有灵体,有带着负面能量太大,就成为了所谓恶鬼的灵体,可我没见过所谓的阴曹地府,我就很难去肯定的对别人说,嗯,有轮回。

因为以上的问题,不是有灵体就能证明的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灵体会以一种什么形势重生?万一是分解成新的能量,组合,再生呢?

这就是因为层次低了,所以眼光局限,自己就不能解释的问题。

所以自己不能接受,就是很难以去相信所谓的昆仑,铺开世界地图,它在哪里?

面对我们一众人的沉默,沁淮这小子摸了摸下巴,说到:“不管再怎么神奇到让人难以接受,你们也不能老坐着发呆对吧?承一说信上可能会有线索,那线索也出来了,至少高宁的信证明了昆仑的存在,这是你们师祖亲口承认的,高宁也没必要再这些地方骗你们。现在答案很明显啊,姜爷他们很有可能是去找你们师祖了啊,你们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判断的吗?各种线索,各种不对劲儿,指向的都是你们师祖和昆仑,那你们呆着干什么?总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啊?”

承清哥一边敲着桌子一边说到:“我师父已经死了,可这是他毕生的愿望,在这件事情上,不要以为我不积极,如果真的能找到昆仑,找到师祖,我也好点燃三柱清香,在我师父面前告之,让他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但问题是,昆仑我们要如何找起?连如何找起,都不知道,我们以后又该如何去做?”

承清哥的话正是我们的担心,师父他们如果去找昆仑,一定是有了某种线索或者某种把握,而且他们是自小跟着师父长大的,知道的一定比我们多的多,不像我们一头抓瞎不说,还需要花费时间去接受这个所谓的昆仑。

从内心接受了,才能全情的投入吧,再说师父他们去了昆仑,也只是我们的判断。

我不得不承认,到了这一刻,我还是不太接受有所谓的神仙,然后在天上有个仙境的说法,也就注定了不太接受昆仑的存在。

沁淮说到:“哥儿我没啥学问,可架不住哥儿我人脉广啊,我认识好多的所谓高科技人才,院士。我听过一个说法,就是咱们的眼睛,也常常会欺骗咱们,具体的,我表达不好,就是说咱们的眼睛就那个程度了,还没有一些昆虫,动物的眼睛来得厉害,也就是说,谁能肯定我们看到的世界就是最真实的世界呢?我从少年时就和承一一起长大吧,就像我,一直相信鬼啊,风水啊,然后有个哥们就跟我碰瓷儿,说有个屁的鬼,咋相机没有拍到过一张,没啥证据呢?嗨,一说这个,我还真没啥词儿了,但当时有个特有学问的哥们儿就在我旁边,他说到,你不能因此就否定的,为啥?因为相机是模仿人的眼睛做出来的,到现在吧,也远远达不到人眼的精细程度,一张照片,绝对不能还原人眼看到的真实,就如山啊,水啊哪有人眼看到的那么生动,你说人的眼睛都看不到的事情,相机都拍到?扯淡吧!然后,你们懂我的意思了吧?”

我很无辜的问到:“啥意思?”

沁淮气得翻了个白眼,说到:“就是说人们没有看到昆仑,也不能证明昆仑不存在啊!然后存在的话,就去找呗!你师祖还能撒谎啊。”

不得不说,沁淮的话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这简单直白的人,思维也是相当的简单直白,倒让我们一群想太多的人,显得有些可笑了。

既然这样,就如沁淮说的,我们就开始找吧,师父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不相信我们就不能找出一个线索!

 

第七十九章 元希的怒火

 

寻找昆仑注定是一件很大的工程,也许要穷尽一生。如果师父他们真的是去找昆仑,找师祖了,他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我师祖这个人也充满了谜团,就连他到底是不是存在在这世界上的人,我都不敢肯定了。

面对我这种纠结的想法,承心哥说了一句:“师祖是哪里的,都不重要。你忘记高宁在信里写的了吗?他说过他是人,我们这些徒子徒孙可不能怀疑老祖说的话啊。”

是啊,无论师祖是什么,都无法掩饰他的光辉,从小师祖就是我们几个的偶像,到现在也不曾变过。

我会中茅术,不是什么秘密,在我们在竹林小筑生活的日子里,承真不止一次要我动用中茅术,把我王师叔变出来,她想师父了。

我不知道怎么给承真解释,虽说我们是同门,但一样隔行如隔山,如果真有那么简单,我早就把师父请回来千百次了。

我告诉承真:“其实中茅术请到的是一股意志,什么是意志?就是这个人的性格,习惯等等各方面组成的一种东西,但毕竟不是那个人,知道吗?或许特定的人物出现,会刺激某一部分的记忆片段,也就好像是人物介绍,就比如,承真,生于多少年,是谁,和我什么关系。但不涉及到具体的事儿。而且,我也触碰不到那些记忆碎片,这是因为功力深浅的原因,知道吗?”

承真说到:“也就是说,你用中茅术可以变出一个师父给我说话,但这个师父不是真的师父,就好比是一个跟师父性格什么的一模一样的人,带着师父的部分力量,和一些零散的,既定的简短记忆而已。是不可能和我正常对话,说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走之类,对吗?”

“是啊!”我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其实很多次,我都想摆个录像机在那儿,然后用中茅之术请到师父,然后给录下来,虽说那是我的样子,虽说那不是真的师父,但也可以缓解一些我的思念。

师父尚有师祖的画像,而我有什么?我连睹物思人都做不到。

承真有些失望的靠在了我身旁的栏杆上,一双眼睛里全是悲伤,我的心也跟着扯着痛了一下,但我是师兄,我说过我带着大家一起找师父,我只能尽量表现的平静。

所以,我刮了一下承真的鼻子,然后说到:“以后也总是会请来看看的,至少要确定一下师父们的生死。可你也知道他们这一次去,说是危险的,我如果动用中茅术,会连累到他们的,你也知道被请之人会陷入虚弱的。所以,以后请也一定得选个小心翼翼的时间,而且不能请我师父这种战斗型的。”

“战斗型的?哈哈...”承真被我逗乐了,可是下一刻她忽然就不笑了,因为我们同时看到一个怒气冲冲的人站在我们竹林小筑的门口。

是元希!

她为什么那么愤怒?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元希却‘蹬蹬蹬’的跑上了长廊,直奔我的面前,然后逮着我的衣领就吼到:“陈承一,按说你应该是大师兄,对不对?”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元希这丫头怎么了?

可是还不容我说话,元希又愤怒的骂到:“陈承一,你这个大师兄我不服,你违背了师门规矩,你该受罚。”

“我..我怎么了?”已经扯到师门规矩上了,那么严重?我微微有些皱眉。

元希那么激动的一闹,所有人都出来了,承真和承心赶紧规劝着把元希拉开了,劝慰着有话慢慢说,如月拖着下巴坐在栏杆上,两只脚荡啊荡的,就如小时候一般,一副看好戏的调皮劲儿。

承真哥咳嗽了一声,背着双手,轻轻慢慢的走过来,戏谑的说到:“不然,承一啊,你就把这个大师兄让给我吧?”

慧根儿一看是元希,不由得大吼到:“元希姐,张海燕怎么样?”

这他妈张海燕是谁?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张海燕?!我心里略微有些怒气,毕竟元希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冲我一通骂,元希估计也没消气,我们俩同时对慧根儿吼到:“闭嘴。”

慧根儿一下子委屈的瞥着嘴,眨巴着大眼睛,委屈之极,承心哥拉开元希之后,已经悠然的靠在长廊的栏杆上,双手插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说到:“13岁的男孩子了,装什么可爱,边儿去昂!”

慧根儿更是委屈的无以复加,如月‘咯咯’的笑着,一把把慧根儿拉过去,说到:“别理他们,如月姐姐疼你啊。”

如雪还是那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走过来慢慢帮我理顺被元希刚才扯乱的衣领,一言不发,末了,才说了三个字:“好好说。”

这一地鸡毛的样子啊!我头皮都在发麻!发觉真不愧是某一群的后人,插科打诨,不正经的样子我们也成功的继承了下来。

那边沁淮还在虎着脸,逼问着慧根儿:“老实给哥儿我交代昂,张海燕是谁?”

“安静。”我终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维持了不到一秒钟,然后大家很有默契的又不理我了,依然是各干各事儿,精彩纷呈,我这大师兄还真失败。

我只得拉过元希,说到:“你能不能有事儿好好跟我说,一上来扯啥衣领啊?下次你不得直接扒衣服了?”

元希被我气得无语,咬牙说了一句:“你就跟沁淮学得流氓了,谁扒你衣服了?”

那边沁淮听见了,已经在吼到:“元希,你说话可得负责昂!谁不知道哥儿我当年是出了名了清纯可爱天真小郎君,自从跟了陈承一,哥儿我就算是一朵莲花,也...”

无言了,我和元希再次很默契的扭过头,对沁淮吼了一句:“闭嘴!”

沁淮缩了缩脖子,不说话,元希那边则说到:“师父们都不见了,你们都来了,都在。为什么没人跟我说,为什么?陈承一,当年是你亲自带我进门,每个师父也悉心教导了我,难道你不认我是你小师妹?师父们不在了,就跟我没有关系?师门中规定,同门必须友爱,不得拉帮结派,排斥他人。你说你是不是犯了门规?”

我一下子哑口无言,大家都也听到了这番话,跟着哑口无言,说实话,我们真没有想到通知元希,这其中的原因,我却清楚,绝对不是把她排斥在外了,第一,是因为我们太伤心,也就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第二,元希是要照顾元懿的,而这事儿显然是...

其实我也不想找借口,老实说,我们确实是没有想到,毕竟元希是后来入门,和我们自小跟着师父长大不一样,她没有明确的师父,我们也就...

我有些愧疚,想说点儿什么,元希却已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不管你们咋想,我就是这一脉的人,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每个师父都跟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们也都悉心教导我,对我很好。你们不能什么事儿都把我排斥在外,我就是送我爸爸回一次老家,就错过了那么多事儿,大师父死了,其他师父全部失踪了,你们这些师兄师姐,竟然...”

元希已经哭得说不下去了,我心里内疚,一下子拉起了元希,严肃的说到:“不许哭,哭什么?我们从来没有不当你是师妹,我们只是太过伤心,根本就没想到那么多。我也承认,毕竟你入门晚,不像我们跟着各自的师父一起长大,所以我们也就想当然的认为,这事儿那么麻烦,就不用把你扯进来了。既然你都那么说了,以后我保证,我们不管去哪里,任何事,都会带着你。”

承清哥和元希相处的时间最长,他此刻走过来,轻轻为元希擦干了眼泪,说到:“是的,都带着你。而且不会让你和小师姑一样,只存在了几年,就没了。我们也会保护你的!”

承真也走过去抱住了元希,承心哥叹息一声,说到:“其实我师父和李师叔还商量着给元希一个承字辈的,可惜他们又那么匆忙的走了,哎,承一,你是大师兄,这事儿,你来办吧。”

我望着元希,元希一把抹了眼泪,说到:“我一定是要一个带字辈的名字的,不管我祖爷爷是谁,我爸爸又是谁,我入了门,这是这一脉的人,我爸爸也是这样说的。”

我默然了一会儿,然后说到:“也是,我带你入门,我给你字,这真的是因果啊。那以后就叫承愿吧,承载师父他们的一个带着遗憾的愿望,期望小师妹没有死,也承载我们这一辈的愿望,找到师父。就承愿吧。”

“好。”元希很干脆的答应了,然后说到:“有了字,我得去拜拜师祖。”

那边,沁淮的声音又传来了:“还想跑,跑得掉吗?说,张海燕是谁?”

 

第八十章 未来

 

最后慧根儿打死也没说张海燕是谁,倒是从承愿的口中我得知,张海燕是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而慧根儿和承愿是一个院子的。

这让我隐隐有些担心,慧大爷的愿望是期望慧根儿能成为一个超级大和尚,但是超级大和尚能动凡心吗?我见过和尚喝酒,和尚吃肉,独独就是没有见过和尚能谈恋爱什么的。

虽说慧根儿还小,还不算是懂什么男女之情,如果有,最多也是好感,但这样下去?

师父走后,我发现没有依赖的感觉真的糟糕,一切都要靠自己去解决,这也就是成长的代价吧。你总要失去一些什么,然后被这些失去的东西一步一步逼到去成长,去承担,最终成熟。

怪不得我活到27岁,都还是不成熟,原来从心里我就从来没有摆脱过对师父的依赖。

点上一支烟,我有些烦闷的倚着长廊,望着长廊外的夜色,总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如同这夜色一般,黑沉沉的看不清楚,一点方向也没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如雪站在了我的旁边,轻声问到:“是为慧根儿的事情心烦?”

我点头,我和如雪之间的默契与了解是不需要诉说的,我的一个眼神,她或许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破不立,不经历也就谈不上是看破和放下,承一,有些事情不是逃避了,就算胜利了,而是经过了,承受住了,才算是真正的悟了。”如雪只是这样对我说了一段,然后就沉默了。

而我的心却一下子开朗了起来,是啊,如果慧根儿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爱,就说他是看破,放下了男女之爱,那肯定是不成立的,如果慧根儿真有慧根,那么他自己总会走上正途的,不管中途他经历了怎么样的分岔。

道家讲究无为而治,其实这个无为的意思我这时才有些明了,就是你永远不要去刻意规避一些事情,然后决定某种方向,这就是无为的一层浅浅的解读。

只有无为,也才能不破不立!

我很想拥抱如雪一下,她总是那么适时的就能解开我的心事,一语道破我的纠结,可一想起我们的情况,我只能对如雪微笑了一下,然后转头不再说话。

而如雪已经默默的转身走开了。

这人生啊,到底是要多无奈,才能把一颗心最终练得通透?

我们在竹林小筑里呆了快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们几乎每一天都在商量从何找起的师父们的事情。

最终,我们确定了要怎么做之后,面临的就是各自分开。

就如师父们为昆仑投入一生,我们注定也会投入一生,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一年两年能完成的。

在这段长长的时间里,我们要收集大量的线索,而且需要一些金钱,养活自己,不断修行,也是为了以后或许要走遍大江南北做准备。

另外,我们还背负了一些责任,和师父他们那一辈大多是孤儿不同,我们这一辈都是有父母亲人的,我们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责任。

所以,我们还要承担一些责任,才能放开的远行。

师父是在81岁才离开,我们是等不了那么久,我们约定了一个时间,总之在那个时间之后,我们也会如师父他们一般聚拢,然后无怨无悔的踏上这段征程。

但这中间,如果有了重大的线索,我们也必须一起去探知。

这就是我们的约定。

也就在这时,我才忽然想起,师父老是一段一段的消失,是不是就是在寻找线索,确定答案呢?特别是那一个三年!而那时师父在慧大爷手上写得字又是什么呢?我猜想可能就是昆仑吧。

当然,这线索也不是莫名其妙的找,我们商量了一个月,当然也商量了找寻线索的方法,只不过这个工作量太大,涉及到各式各样的人,大量的秘密文献,还有一些危险的地方,饭要一口一口吃,我们只能慢慢来。

首先,是要给自己弄一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吧,我还负担着慧根儿,我们每个人都依靠师父,这一次,除了大师兄以外,每个人都要独立了。

大师兄是一开始,李师叔就决定了,要继承他在相关部门的工作,这也是这一脉的规矩,命卜二脉的传人,一定要为大势所服务,所贡献。

我不解其中的缘由,就如我不解历史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命卜二脉的人呆在皇帝身边,相反其它脉的人倒是喜欢在人间,悠游自在,可是那毕竟是别的脉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去追根究底,总之,师祖定下的规矩,照做就好。

至于我们,其实是可以进入相关部门的,但是考虑了之后,我们都不愿意,承真是和王师叔在一起自由惯了,而承心觉得医字脉的高手自在民间,民间有很多方子值得研究,他一路走,也能一路收集线索。

而我的想法和承心哥差不多,找寻线索,也就不想要什么束缚,再说相关部门的顶梁柱是老的一辈,我是年轻一辈的人,其实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我是已经在相关部门记录备案的人,如果需要我,当然我也义不容辞,会站出来的。

未来的方向基本上就这样确定了,只是我要干什么?我还有一些迷茫,直到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翻出了一本珍藏的好好的小册子的时候,我才一下子有了方向。

这本小册子是一个笔记本,是那一年我离开王师叔的时候,他给我的,上面记录着他的一些客户,他也特地带着我建立了一定的人脉,这不是就在为我以后安排吗?

其实,我不是不能做别的,可是我跟随师父那么多年,我内心认为我该做这个,我的心里一下子也就有了方向。

我想我的几个师兄妹也会做自己的本职吧。

竹林小筑被我上了锁,就如在我心底最珍贵的一段回忆被我上了锁,我想我是有很长的时间不能回这里来了,或者我也不敢回这里来,怕触碰到一些记忆,会伤感。

李师叔的墓在这里,可是我们道家人反而不太注重每年的拜祭,我回来拜祭李师叔,但我想可能不会每一年都来了,因为这个竹林小筑越是亲切,我也就越不能触碰。

我们是在镇上的车站分别的,再一次就要天南地北,我没有特意去和如雪告别,在我的人生中,我已经厌倦了一切的告别,也就更不想面对和如雪的告别。

我们都很淡然,一个简单的拥抱,就各自离开,只是这份淡然下藏着的是何种的伤感,我们却都不愿意细想。

我和承愿,沁淮,慧根儿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慧根儿还要上学,我得送他去!在假期时,我会带着他找到觉远师傅,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转学什么的。

沁淮自然是要回北京的。

至于承愿她告诉我,她想赶紧把大学修完,另外元懿大哥不愿意再呆在北京,他现在生活自理已经没有问题,何况相关部门还安排了专门的保姆给元懿大哥,这样承愿会放心很多。

送了慧根儿去北京以后,我下一步该去哪里呢?我有些清晰,却又迷茫,我不能和家人常常呆在一起,也就注定了我得漂泊,没有爱人,也没有师父的我,只能确定去了北京以后,我会陪着爸爸妈妈住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只能叹一声随缘。

我以为北京的事情我会很快的办完,却没想到在这里,我遇见了一个我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人。

他的出现让我吃惊,可是现在想来,他也是必然会出现的。

 

第八十一章 都消失了

 

在北京的四合院因为师父的离去已经被收回,我在北京一直是带着慧根儿借住在沁淮的家里,由于这一次慧根儿耽误了比较长的学习时间,而慧根儿自身又不愿意留级,所以需要办的琐事也就比较多。

我也特别留意了一下张海燕,挺可爱的一个小丫头,相信她和慧根儿现在的感情是非常纯洁的,至于以后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听了如雪的,也选择不干涉的态度,所以也只是特别留意了一下,仅此而已。

忙碌完了一些北京的琐事,我整个人也闲了下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未来如何开始的意味,沁淮极力挽留我多在北京留几天,想着自己现在还有些迷茫的状态,我答应了沁淮。

这一天晚上,我和沁淮又是喝得半醉,走在回家的路上,沁淮对我说到:“承一啊,要不你就留在北京发展呗,哥儿我不是吹牛,在北京我别的没有,人脉还是有的,你觉得怎么样?”

留在北京?我摇了摇头,以后的我注定是要四处漂泊的,而且能闲下来的时候,我都想尽量离父母家人近一点儿,我是肯定不会留在北京的,但北京也不是没让我留恋的地方。

想到这个,我忽然对沁淮说到:“走,陪我去一个地方,咱们翻墙进去看看。”

“什么地方啊?”

“就是我和师父住过的四合院。”我向前走着,头也不回的说到。

“我X,在外面看看得了,万一已经分配有新的人住了呢?”沁淮在我身后吼到。

“你怕啊?”

“去,哥儿我怕过谁啊?”

就这样,我和沁淮一路笑笑闹闹走到了以前那个四合院,走进了那熟悉的巷子,这里的一切很难有什么改变,就连老邻居都没有什么变动,可我心里明白,我是再也不可能推开门,就看见师父坐在院子里等我的身影了。

我只是想走到这里怀念一下。

可是,就当我和沁淮快走到那座四合院的时候,沁淮和我同时看见了,在那四合院前站着一个人,由于距离的原因也看不清楚是谁。

同时,那人也看见了我们,接着,他就显得有些激动的,大踏步的朝着我们走来。

沁淮看见这一幕,吼了一句:“这他妈谁啊?大晚上的还戴一副墨镜!装大尾巴狼啊?”

想当年,我在北京打那么多架,惹那么多事儿,有一多半都是拜沁淮这张嘴所赐,到现在这小子也改不了这毛病,可我却没有阻止沁淮,因为这个人是我认识的人,并且我也对他没啥好印象。

转眼,这人就走到了我们面前,然后取下了墨镜,露出一双非常憔悴的眼睛,他望着沁淮说到:“你是高官的孩子,我知道你。可你还不是什么贵族,你根本也就不知道一脸憔悴让别人看见是不礼貌的事儿。”

沁淮无语的看了一眼来人,然后掏了掏耳朵,揽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到:“承一,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啊?”

我没有理沁淮,只是望着眼前的人说到:“肖承乾,你又来找我宣扬你的道,你的贵族理论吗?如果是这样,我没兴趣听。”

是的,眼前这人就是肖承乾,和我有过两次交集,我没想到我的一个无心之举,竟然能让我在这里遇见他。

沁淮见是我认识的人,也就不说话挤兑他了,肖承乾好像也无意和沁淮扯淡,他重新戴上墨镜,对我说到:“陈承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

“要去什么酒吧的话,我没兴趣,另外,你要在我面前炫耀你的优越性,我也没兴趣。”我双手插袋,确实,我没什么心情和肖承乾扯淡,他们组织就算要逆天,我也不想管,只要不惹到我面前。

就如师父一样,除非惹到面前,不然任随他们去。

“你师父的事情,你也没兴趣吗?”肖承乾这样对我说到。

我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说到:“你知道我师父的事?”

“是啊,你有没有兴趣弹一弹?”肖承乾的脸大半隐藏在墨镜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提到师父的事,就如抓住了我的软肋,我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也懒得去管有没有陷阱,有没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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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提出过我不去什么酒吧,我和肖承乾谈话的地点是某高级酒店,他定的高级套房,沁淮自然也是跟着来了,但肖承乾也不介意。

在宽阔的客厅内,肖承乾终于舍得取下了他的墨镜,换上了一件稍微舒适的衣服,他坐下后,就拿起一瓶洋酒,猛灌了几口,然后对我和沁淮说到:“酒柜里有酒,你们自己挑着喝,我也就不招呼你们了。”

他的神情很颓废,在灯光下,那一脸的憔悴更加掩饰不住。

沁淮倒是很自然的就去拿酒了,而我心急着师父的消息,根本没有心情喝酒,开门见山的就问到:“你不是说有我师父的消息吗?我跟你来了,你是不是可以说了?”

肖承乾意味不明的望着我,然后又灌了一口酒才说到:“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一个多月吧!我找不到你,就在你北京的住址等你,没想到被我等到了。”

“你等我干嘛?不是你要告诉我,我师父的消息吗?”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因为我见过你师父,就在一个多月以前,他找来了我们组织的总部,然后见了我外公,接着我外公,我的几位伯伯都失踪了。”肖承乾没有卖关子,很直接的对我说到。

我一下子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到:“你外公是谁?”

“你不知道我外公是谁?”肖承乾笑了几声,然后才望着我,认真的说到:“我外公是吴立宇,现在想起来了吗?我们这一脉原本在组织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次还带回了虫卵,可是你师父一来,就让我们这一脉的中流砥柱,就是我师祖的正式传人全部都消失了,带着虫卵消失了。这下,我们这一脉算是在组织里失势了,连我的地位也岌岌可危,呵,你师父可真厉害...”

我冷笑了一声,原来这小子更加关心的是他的地位啊,不过我想起了一个问题,于是问到肖承乾:“那个组织不是你们这一脉建立的吗?你还会失势?”

这一句话仿佛勾起了肖承乾的心事,他又猛灌了几口酒,然后说到:“一开始是,但早在上百年前,组织里就有了很多的其它势力,为了发展,这也是必然的。只不过我们这一脉还能保持优势罢了,这下好了,都走了,什么都没了...”

我抢过他的酒,也给自己灌了一口,我忽然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对于抢走的虫卵他也有办法,他说一起,大不了一起,原来一起是这个意思?带着吴立宇他们那边的一脉人一起走?

我很直接,说到:“你有什么线索?你找我谈的目的又是什么?”

其实到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些明了了肖承乾找我是要做什么。

“我要和你合作,我这边有你没有的财力和物资优势,但你们那一脉却也有我没有的优势,至少在传承上比我们优秀,得知的秘密也应该比我们多。我必须要找到我的外公,或者现在我在组织的地位岌岌可危,我需要一个外在的支持。你要和我合作吗?”肖承乾望着我说到。

我看了肖承乾几眼,说真的,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肖承乾所在的组织到底是个什么性质,而我们这一脉有相当多的底线,至少我们不会做出危害社会,损害国家和普通老百姓的事情,可他们就会。

我对肖承乾摇了摇头,对他说到:“我们可以合作的,永远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关于他们下落的。你们组织的事情我没兴趣,期望你们不要惹到我就行了,我虽然没资格和你们斗,但总也能咬下你们两块肉。条件就是如此,你答应就行,不答应也就算了。”

肖承乾又灌了一大口酒,说到:“以你师父留下的人脉,只要被你发掘了,你当然有资格和我们斗。好吧,那就这件事情上合作,你会知道财力和物资有多么重要的!**的林辰,我是不会让他上位的,但我需要找到师父,至少知道他们在哪里,我才有那个本钱,该死的!”

肖承乾有些癫狂了,而我却陷入了沉思,这是师父离开以后,属于我的,不一样的未来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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